太陽西落,易城平陽街一條隱蔽的巷口里,幾名黑衣壯漢手持棍棒圍堵著半跪在地上口吐鮮血的男生。
為首的刀疤男上前,掐住男生的脖子迫使他抬頭:“還跑,你能跑哪去?”
脖子上傳來的劇烈痛感讓方仁本就無力的身體覺得窒息。
就在一小時前,他剛踏進易城就遭到三輛車的追殺,陳叔拼死甩開,卻還是被一群人圍堵到此,今天他恐怕是走不出這個巷子。
滋滋聲響從喉嚨發出,鮮血不斷地從他口中噴涌而出,方仁仰頭,猩紅的眸子吃人般的狠狠的盯著他。
“死到臨頭了還這么硬氣。”
“想不到方鎮名那家伙還有你這么個有骨氣的兒子。”
聽見他提起爸爸,方仁神色越發憤恨,眸中顏色又深幾分。
刀疤男看著他的樣子明顯沒了耐心,直接把手中的人甩倒在地,右手一揮,身后那群人拿著棍就要朝地上的人猛的打去。
劇烈的撞擊讓地上的人痛苦的悶哼一聲。
就在方仁以為今天要死在這了,一束刺眼的白光剎時照來。
一群人來不及閃躲,被身后疾馳而來的車猛撞在地。
“方仁,走。”是顧原。
車里的人伸手一拽把起地上的人拉進車里,下一秒,汽車打了個彎疾馳而去。
三秒后,汽車就從巷口里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地上的一灘血跡和一群人罵罵咧咧的從地上爬起。
“他媽的。”
現在人被搶走了,事情沒有完成,他們都看向中間的刀疤男,等待下一步指令。
“剛哥,老板那邊怎么交代?”這個被稱作剛哥的刀疤男是石老板的得力打手,專門為石老板掃清障礙。
李剛跟著石老板時間最長,也是老板最信任的人,他看管著這群打手,所以他們都稱他聲剛哥。
今早,李剛接到老板電話,只說如果方鎮名的兒子出現在易城就把他抓住,并沒有說抓住方仁的原因。
李剛猜測石老板是為了牽制方鎮名夫婦倆。
李剛跟在石老板手下多年,對于石老板這個指令并不意外,他想吞下方家這塊蛋糕很多年了。
前幾年因為忌憚,可最近方家生意資金鏈出現問題,這時候,是扳倒方家最好的機會,只要有一個人站出來公然與方家為敵,其余的人只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夠了,石猛怎么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要是只抓住方鎮名兒子,都不用自己出手,難搞的是他身旁那個。
李義,明面上是方仁的司機,其實年輕時是方鎮名的保鏢,他們可是老熟人了。
只是從今早下發命令到現在為止,李剛都還未回去復命。而老板到現在都沒來電話詢問進展,一般這種情況,要么是老板有了意外,要么是剛才那人已經不重要了,老板已經成功吞下方家。
現在看來,顯然是第二種。
而剛剛開車的人,李剛也有些印象,似乎是顧氏集團的公子,那小子聽說還是個賽車手。
以他這群人的車技,現在追只怕也追不上了。
這件事情鬧得很大,多條命案,跟警察打上交道,事情就會多一分麻煩。
李剛以為就算方鎮名兒子跑了也沒什么問題。
他聽說過方仁,被方鎮名夫婦培養成了個“三好學生”,是別人口中只知道學習的“乖孩子”,可是太乖就沒了血性。
現在沒了方家,他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活不活的下去還是一說。
憑他那個膽子,只要石猛還在易城一天,他這輩子估計都不敢再回易城。
就算這人不怕死的真敢回了易城,他能掀起什么風浪?現在的石猛捏死他像捏死只螞蟻那么簡單。
所以,易城,方仁是回不去了。
高速公路上,疾馳的汽車里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后座的方仁弓著身子猛烈咳嗽,紫紅色的指印陷進肉里,恐怖至極。
主駕的顧原聽著聲音,從鏡子里擔心的看向方仁:“方仁,你先忍一下,等出了易城就好了。”
出了易城?
今天,那些人敢明目張膽的追殺他至此,方仁不傻,恐怕他父母的情況現在比他還要糟糕。
既然如此,他能去哪?他現在最不該的就是像個逃兵一樣逃出易城!
“我要回去。”極度沙啞又虛弱的聲音從后座傳出,透出一股子決絕。
方仁強忍著疼痛抓住皮質靠背撐直身子。
“不要胡鬧了,現在你不能回去。”
不能回去?最不應該逃出易城的就是他。
因為他的執念,陳叔重撞在樹上,生死不明,而他的父母此時不知音訊,只怕是兇多吉少,他就該死在那。
方仁一手抓住皮椅撐住,一手去開車門,腿上傳來刺骨的痛,疼的方仁滿頭冷汗,可他依然固執的想要下車。
“你瘋啦!”顧原心急的把方向盤向左猛打半圈,將后坐的人甩倒在座位上。
“方伯父,方伯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現在回易城不就是找死?”
“聽我的,出了易城,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回來?我還怎么有臉回來?”方仁忍不住的哽咽:“風頭過了?是幾年?一年還是兩年?又或者是八年十年?還是一輩子?”
只要那群人還在易城,他就回不了家。
顧原著急:“你現在這副樣子回到易城又能怎么樣,無非是送上門任人宰割。”
顧原說完意識到自己說的太過,沒再說話。
后座椅上的聲音逐漸平靜,喉嚨處撕裂的痛感讓方仁口中的血腥味又重幾分,絕望又無助:“你不該救我,讓我茍延殘喘的活著。”
顧原聽到這話心里難受,他怎么可能放任他去死。
可是,現在遭遇變故的不是他,他沒資格指責方仁,如果是他自己,他不一定有方仁鎮定。
方仁意識逐漸模糊,在睡夢中他看見自己只有半大點,坐在鋼琴前,父母一起從門外走進來,端了他最愛吃的蜜瓜放在旁邊,母親親昵的撫摸他的頭夸贊道:“小仁真厲害,彈得真好。”
他激動的起身想抱住母親,卻撲了個空,下一秒,父親母親就從他的眼前消失,只剩下他孤零零的在客廳里瘋了一樣的尋找。
“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