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唯一的愛
時間是一把鋼尺,割裂了過去和現在,只是對她而言這把鋼尺更加鋒利,她失憶了,又從一個舊的地方來到新的世界。
暖秋樹下,她揮揮手向朋友告別,腳下踩著的梧桐葉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她很喜歡這種一個人的感覺,尤其是在有梧桐的地方,她喜歡梧桐。
路上的人三三倆倆和往常一樣,但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猛地回頭看,沒有人。
難道是我太敏感了?她摸摸頭,再次轉頭,還是沒有人。
或許吧。
走到小區門口,謹慎起見,她在必經之路上扔了一張透明糖紙,作為必要的保障。
她繼續往前走,心中忐忑。
糖紙…響了。身后也突然出現了驚慌失措的腳步聲。
要去人多的地方。腦子只浮現出了這一句話,手指緊緊地懸停在報警的按鍵上。
她的步速越來越快,后面傳來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明顯。直到看到一家商鋪,她快步走了進去,向店家求救。
店家是個女人,穿著連衣裙,衣服下是勉強遮暇的孕肚。
聽她說完后,女人有些無措,只得稍微走近些,將門和窗都關緊。
“你先待會吧,等一會兒……”話還沒說完,門前突然響起劇烈的敲門聲。
聲音起初平和,隨后便是雜亂無章,越發強烈。
二人默默拿好武器,躲在角落,女人已經報警了。
“老婆,你不在嗎老婆,你咋把門關了?”門外傳來陌生男人的喊聲,女人驀地長舒了一口氣,眼中是剛剛驚嚇過度閃動的淚花,將手中的鐵棍放下,寬慰說,“是我老公。”
她也微松了口氣,眼神卻依舊緊盯著女人,直到她將店門打開。
進門后,男人顯然還不在狀態,他揉揉頭,納悶地看著兩人。
“你在外面沒遇什么奇怪的人吧?”女人壓低了聲音問。
“沒有。你們這是……”男人完全摸不著頭腦,他才出去了一小會,結果差點回不來家。
“那就好。”女人徹底放心了,轉頭又對她說,“是我男人,不過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再待一會兒,反正天還早。”
她搖了搖頭,拒絕了女人的好意,提醒她剛剛報警的事,拎著包就趕回家去。
可能是因為剛剛虛驚一場的緣故,這一放松,整個人都顯得極其疲憊,提不起半點精神,單拎著包,像游蕩在馬路上的孤魂野鬼。
“嗯,我這邊已經到家了。”電梯門打開,她掛掉母親的電話,伸手翻找著包里的鑰匙。
身后傳來腳步聲還有金屬碰撞的聲音,她有些走神地想:今天她那鄰居來挺早啊,往常可一定是得加班到九點半的。
她沒有說話,因為實在是太累了,等進了屋子歇會兒再發消息調侃他吧。
門被慢慢打開縫隙,將光線隔絕在門外的房子像一只潛伏的巨蟒,只需片刻,便可將獵物撕爛、嚼碎、深入腹中。
咦,怎么陰森森的?
銹漬的齒輪緩慢轉動,腦海里不斷發出嗞嗞的聲音。
要不還是去酒店過一夜吧,她慣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手臂一動就要將門徹底關嚴。
就在縫合緊閉的最后關頭,門被抵住了,同樣被捂住的還有她的嘴。
唔唔唔唔,強大的力道拖拽著她向前,哪怕雙手抓住門緣也無濟于事。
“跑?你能跑哪去?看這次還能有誰救你?”他獰笑著,手上的力度進一步加大,禁錮著她的手臂仿若鋼筋水泥。
救命救命…救命……誰來救救我!
門被砰的一生關上,男人拖著她直接扔到沙發上。
“你是不是沒想到勞資會回來?呵呵哈哈哈,那小子拼死保你,甚至命都搭進去了,可現在你不還是在我手心里。”男人死死捂著她的嘴,雪亮的匕首在臉上比劃遮,“一個破監獄,也能關住勞資,哈哈,我倒是要看看這次有誰會來救你!臭婊子!”男人越說越上癮,一雙眼睛一片猙獰之色。
他在說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
救命啊!救命!
腰深深嵌入沙發,情緒瞬間到達了頂點。他在說什么啊!救命!唯有的兩個想法像兩個調皮的小孩兒,左右撕扯她的理智。
“今天,我就讓你和那小兔崽子作一對短命鴛鴦。”男人獰笑著狠掐她的雙頰,他可是準備了許多折磨人的手段,一天時間,得盡快呢。
她搖著頭,眼里泛著著淚花,卻引不來絲毫同情,只得眼睜睜瞧見那枚匕首落向她的眉間。
“小美女,開門了,給你送點好吃的。”千鈞一發之際,廊道傳來了敲門聲。
找準機會,她猛地發出聲音,提醒他屋里有人。
“小美女?你怎么了,遇見什么了?沒事吧?你快把門打開。”敲門聲變成了拍門聲,聲音愈發密集,聲音也越來越響。
男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頭清清嗓子回應,“我是她男朋友,她摔倒了,沒什么事兒。”
本是打算把外邊那人忽悠過去的,結果他拍的更起勁兒了,嘴上也是個沒把兒的,罵得極其難聽。簡要概述就是明明她是他女朋友,這又是多出來的誰。
隨及又是大放厥詞,說他是孬種、是倀鬼,有種出來打一頓。
男人被激怒了,隨手將桌子上的玻璃杯塞進她嘴里,用衣服將她的胳膊綁起來,握著匕首就欲開門。
門只被打開了一條縫,下一秒就直接被人給踹開,“別動,警察!”
男人頓感大事不妙,將女人撈起來箍在懷里,匕首抵住她的脖子。“你們都別動,再動我就殺了她。”警察們瞬間都駐足在了原地。
“你別沖動,現在放下刀還能從輕處理,如果真殺了人就回不了頭了。”如此說著,幾個警察偷偷挪動位置想要靠近,但被男子發覺。
“都別動,再動我真殺了她。”說著他也拖著女生往后推,匕首緊貼著脖頸,留下一道血痕。
所有人都駐足在了原地。
“給我一輛車,上車后我會放過……”“別信他的,他不可能放我。”男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
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她猛地踩向他的腳,警察們迅速反應過來,向那邊靠近。
“都別動!”
可惜了,他只是吃痛了一下,但手仍然穩穩地停留在她的脖頸前,甚至因為多使了幾分力的緣故,她的脖頸流出了絲絲鮮血。
“我們答應你的要求,但……”
“不許!”她猛地低吼出聲,聲音嘶啞。
為什么不許?
她在說什么?
明明她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為什么她在一直激怒劫匪。
她的身體好像被其他東西控制了一半,甚至連精神也沉浸在了一股痛苦中。
曾經…好似也有人說過這句話。是誰?
男人徹底被激怒了,“是你不想活的,是你不讓我活的,去死!”匕首狠狠刺向胸膛,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死亡,不過而已嘛。
一片坦然里,她流著淚,紅了眼,仿佛看到了一個人影正朝自己撲來。
死亡嘛,不過而已。
……別傷心。
Z市是一個安防等級很高的城市,所以當電視放出殺人犯逃獄再次殺人的消息時,居民皆人人自危。好在最后被逮捕歸案。
此時,ICU病房里,一位身穿病服的女孩仍陷入沉睡。
“醫生,我姑娘她還能醒來嗎?”警察通知了受害人的家屬,得到消息的父母馬不停蹄地就趕了過來。
“刀具正中心臟,雖然及時就醫,但還是很危急,只能看她自己了。”
醫生離開了,護士監測好儀器也離開了,房中只剩他們兩人,時不時傳來啜泣聲。
另一邊,女孩陷入了夢境。
許是快死了吧,要不然怎么又想起他來了呢?她心想。
死了的話,爸爸媽媽會傷心吧。
可是他也很孤獨呀。
三年前,同樣是一天晚上,同樣是在路上,他們商量著可以趁國慶假期去市中心玩轉一圈,預計兩天一夜,中間留宿酒店。
酒店是早被訂好了的,男友想去買點吃的,她則是疲憊萬分要求一定要先回酒店,晚上不吃點東西肯定不行,索性距酒店很近,他們就打算分頭行動。
可就在去酒店的路上,她被一個醉漢盯上了。
男人喝的酩酊大醉,步伐搖搖晃晃,嘴里的話也粗俗不堪。
她有些害怕,兩只手握緊肩上的包,扭頭就跑。
“小姑娘跑什么啊?”男人一邊笑一邊追,不多久就拽住了她的包。還沒等她將包摔下,就又是一手抓住了她的衣裳。
男女的力量差距十分明顯,她所謂的掙扎在男人眼中和情趣沒什么兩樣。
“救命啊!救命!”
“小妞,讓爺啵一個。”男人調笑著,嘴撅著往下壓,手也不老實。
她的雙眼通紅,悲憤欲死。
“妍妍!”她艱難的轉頭,是男友,兩人對視,女生瞬間哭了出來。男人卻是不干了,扭著她的頭,又貼了過來。
下一秒,男人被踢了出去。
她瞬間爬起來躲到男友身后。
到嘴的鴨子飛了,男人很不甘心,踉踉蹌蹌著又跑了過來,被男友一拳逼退,接連著又是數拳。
男人被徹底激怒,上衣被他一把脫掉扔在地上,嘴里罵罵咧咧又沖了上來。
男友皺眉提防著眼前的醉漢。
結果,男人的目的不在他而是他身后的女孩。
什么?
男友始料不及,為了保護女孩身子斜了過去,卻被趁機鉆了空子一把撂倒在地。
男人也顧不上女孩,笑得放肆,坐在男孩身上,一拳一拳都下了狠手。
“小喻!”她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痛的無法呼吸。
報警,對報警!
可是她掏便身上的口袋都沒有發現手機的蹤跡。
手機…在包里。包…在小喻身體下面。
可是小喻快要被打死了!
“滾開,滾開,在這樣我報警了。”她撕裂了嗓子喊,可男人卻始終沒有停手。
“你松手”她跑過去,費勁地拉男人的胳膊,“你打我,打我,別打小喻,打我好不好,別打我男朋友!”男人的拳頭她攔不住,甚至連阻擋一下都難。
許是打累了,又許是她的那一句話觸動了男人,男人竟停下了手,問她,“你跟我回家,我放過他,行不?”
“我答應你。”她迅速應了下來。“小喻,小喻!”女孩勉強找回理智趕緊伸出手去攙扶男友。
“不許!”男友的聲音忽然響起,“去我沒事,去報警,去報警!快去!”
可是他都吐血了。
“快去!”
女孩支棱起身子就向外跑。找人!報警!對!報警!
拐角處,她含著淚,只看到一大片鮮紅的血跡,他的目光望向這里,伸出了一只手,眼睛卻閉上了。
小喻!
小喻!
小喻!小喻小喻小喻小喻小喻小喻小喻!
你別死,求你了!
可他最后還是去了,死在了最浪漫的年紀。
我來陪你了小喻。
對不起啊小喻,我居然把你給忘了。
我來道歉了。
我來陪你了。
一片灰色里她安然赴死,隱隱約約她又看到了臨死前的身影。
小喻,是你啊!
你來找我來了。
她笑著,笑著笑著又哭了,淚被輕輕拂去,她落入了一個溫柔的懷抱。
“我愛你,只愛你。回去吧。”隨著他的聲音落地,她只覺身體越來越輕,最后失去了意識。
醫院里,某ICU病房里的儀器接連發出響聲。
“醫生!醫生!”
緊接著一群人急忙跑了進來。
她已經醒了,只是還不能睜眼。周圍圍了很多人,聲音嘈雜,隱隱約約,她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云云,活下去。”
淚終究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