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粉色的小禮服，精致的妝容，盛裝出席的謝瑤此刻還是頗有幾分嬌養公主的味道的。

　　在這樣上流云集的晚宴上，她毫不顧忌的挽著程亦的手臂。

　　也是在這一瞬間，徘徊在我心口的疑惑，突然解開了。

　　我想，能讓程亦改變主意的人，只會是謝瑤。

　　巧的是，陳思緒跟程亦也認識。

　　“程總風華正茂，后生可畏啊。”陳思緒夸程亦。

　　似是聽慣了這樣的夸贊，程亦臉上的神色依舊淡淡的：“德勝在圈內一騎絕塵，我們還有很多要跟陳總學習的地方。”

　　大佬對話，我跟張凌都識相的站在一旁，但謝瑤開口了：“原來您就是赫赫有名的陳先生，失敬。”

　　陳財主聞聲看了謝瑤一眼，給了她一個淺笑。

　　笑容卻不達眼底。

　　這眼神我跟張凌都很熟，那是上位者特有的傲氣神色。

　　說起來陳思緒算是客氣的，但謝瑤看到這個回應后，還是尷尬的抿住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餓了吧？”程亦似察覺到了謝瑤的不安，對她說：“帶你去吃點東西。”

　　他就這樣紳士又細心的岔開了話題。

　　不動聲色給謝瑤找了臺階。

　　護的很。

　　見謝瑤如釋重負的模樣，我不自覺的端起酒杯，卻被劉燁給攔住了。

　　他跟服務生要了杯果汁。

　　“你胃不好，酒還是少喝。”

　　其實我杯中的酒已經被張凌兌了礦泉水，但看著劉燁關切的神情，我還是換了果汁。

　　陳思緒站在一旁笑：“還是劉教授懂得憐香惜玉。”

　　劉燁沒接話，說了個互聯網內容把話題掀了過去，我則趁著這個機會去找張凌。

　　方才她借口去洗手間，這會還沒回來。

　　剛走幾步，我就看到張凌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神色慌張。

　　我疑惑的走過去，問：“怎么了？”

　　張凌語氣惱火：“冤家路窄，見了個熟人。”

　　“你前夫？”

　　“不是，”張凌瞅了眼廳外，說：“徐生。”

　　哦，她要挖的那位宣發經理，但買賣不成仁義在，怎么就成了冤家了？

　　張凌眼神閃躲，說：“就，負距離的接觸了一下。”

　　我遲疑兩秒，恍然大悟。

　　“本來是成年男女，各取所需，但他剛才忽然說什么要再跟我聊聊，”張凌一臉嫌棄，“明擺著還想占老娘的便宜。”

　　成年男女，各取所需。

　　原來男女之間的那點事，還可以這么概括。

　　張凌見我沒吭聲，溫聲道：“清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那個時候還小，對愛情抱有幻想很正常，但在這個年代，上了床不代表白頭偕老，領了證也不會就一心一意，懂嗎？”

　　張凌曾閃婚閃離，她時不時會告誡我對男人不要抱有幻想。

　　也是她這一番話，忽然讓我淤堵了一晚上的心口通暢了。

　　所以我跟程亦之間，只需要用四個字就能解釋通了。

　　各取所需。

　　挺好。

　　晚宴結束前，張凌已經溜之大吉，劉燁不放心我一個人回，將我攔在了酒店門口。

　　“也不晚，我一個人可以的。”

　　“誰會放心讓一個漂亮女孩單獨回家。”

　　我剛想拒絕，就看到了從廳內走出的程亦和謝瑤，也是這一秒，我突然改了主意。

　　“麻煩你了。”

　　我跟劉燁在后排。

　　我今晚沒喝多少，但上車后沒一會，胃里突然一陣一陣的抽搐著。

　　劉燁看出了這一點，吩咐司機靠邊停車，片刻后，我很沒出息的扶著路邊的垃圾桶大吐特吐。

　　尷尬到我想找一條地縫鉆進去。

　　“抱歉，”我看著身側正在擰礦泉水瓶的劉燁，無地自容道：“我平時酒量還行的。”

　　劉燁眉眼含笑，語氣里卻帶著意思調侃：“可能是司機技術不行。”

　　得，更丟人了。

　　重新坐回車內，劉燁指了一下我手上的腕帶，說：“臟了。”

　　我緊張地縮回左手，沒接話。

　　他是好心提醒，但他不知道的是，腕帶下是那條猙獰的傷疤。

　　臟了，他說得對。

　　我頹喪的想，早就臟了。

　　半小時后，轎車在我的要求下停在了小區門口。

　　我跟劉燁致謝，剛轉過身，肩上忽然多了件外套。

　　一瞬，淡淡的龍涎香蔓延在我的鼻尖，嚴冬溫和的嗓音同時壓在我耳邊：“夜露深寒，慢點兒。”

　　喝了酒，這會兒風一吹，我凍得瑟瑟發抖，也就沒拒絕。

　　一路晃到樓下，還沒踏進樓道，謝瑤那甜糯的嗓音就傳了出來。

　　“對不起啊亦哥哥，我還是太緊張了，今天表現很差吧？”

　　自責的語調，聽著怪讓人心疼的。

　　程亦馬上給了回應：“不急，熟能生巧，你今天已經很棒了。”

　　低沉沙啞的嗓音，配上淳厚的音調，很容易給人一種踏實安撫的感覺。

　　是謝瑤面前的程亦啊。

　　我不忍再聽下去，抬腳朝另一側的樓梯口走去。

　　又聽到謝瑤問：“亦哥哥不上去坐坐嗎？”

　　我掀了掀眼皮，看著窗外那皎潔的月光，勉強的扯了扯嘴角。

　　沒錯，這樣的月色下，應該很適合跟情人柔聲細語的徹夜閑聊吧。

　　大約是酒精的緣故，這一夜，我居然睡得挺踏實。

　　以至于程亦打來電話的時候，我根本沒察覺。

　　時間是昨晚十點。

　　在他送完謝瑤后沒多久。

　　我揉了揉太陽穴，出于禮貌，還是給他回了條微信。

　　“程總，有事嗎？”

　　我沒想到程亦會秒回：“打錯了。”

　　意料之中。

　　我點了點手指，又刪除，起身去了衛生間。

　　片時，提示音再次傳來，周寒之回了一行干癟的漢字：“沈總挺忙的。”

　　我也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反骨，噼里啪啦敲了一句話過去：“跟程總這樣的時間管理大師相比，還差了點。”

　　程亦沒再回了。

　　聊天中斷。

　　我急急忙忙收拾東西去上班，眼神掠過沙發時，看到了那件深藍色的西裝外套。

　　是劉燁的。

　　上面隱約還能聞到一絲若有似無的龍涎香以及酸臭味。

　　罪魁禍首是我。

　　我利落的裝起外套，帶著它一起到了公司樓下，找干洗店。

　　不巧的是，干洗店還沒找到，竟碰上了來送謝瑤上班的程亦。

　　謝瑤身著一件白色高領衛衣，配上一條灰色短裙和一雙帆布鞋，把清純活力發揮到了極致。

　　見到我，眉眼帶笑道：“清清姐你這是？”

　　杏眸落在了我拎著的西裝外套上。

　　我坦然道：“朋友衣服被我不小心弄臟了，我出來找干洗店。”

　　謝瑤一臉了然，指著馬路道：“轉角第一個路口有一家。”

　　我本想道聲謝，又聽到她好奇道：“這西裝，是劉先生的吧？”

　　我靜靜地看著謝瑤，卻見她一臉羞愧的望向程亦：“清清姐對劉先生可真好，我得向她學習呢。”

　　我掃了一眼站在對面的程亦，和聲道：“謝經理，你要學的東西還挺多的，別操心這些有的沒得。”

　　“另外，我跟劉教授也只朋友，請你不要多想，我老公馬上就會回海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