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吹夢到西洲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漆黑的夜總是讓人充滿了無限的遐想,落地窗前散落著些許煙頭,朦朧的煙霧縈繞在沈闊周身。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遠處的點點星光,凈白的指尖輕彈下煙灰,任由輕吐的煙霧漫上了他的雙眸,那迷戀繾綣的神情,讓人不由地深陷其中。
晚風襲來,撩動著他的衣角和發絲,撫平了他緊蹙的眉頭。
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喜歡這深夜的寧靜與孤獨,或許對于他來說,至少在這個時刻,他才是他自己,才可以放任自己的思念肆意蔓延,肆意生長。
那人,那物,都那么得恰如其分,卻又那般得遙不可及。
朦朧中,沈闊似乎又回到了初遇那人的時候。
炎夏的午后,湛藍的天空飄著幾朵云彩;陽光透過那密密層層的樹縫,投下斑駁了光影。
宿舍樓的背陰處,沈闊神情淡漠地立在那里,耳邊不時地傳來些稚嫩的話語聲。
“聽說一班的教官可帥了”,女孩滿眼羨慕,語氣中又不免帶了些幽怨,“唉,也不知道我們班的教官帥不帥”。
“嬌嬌怎滴又犯花癡了”,另一人兒彎了彎眉眼,滿是促狹。
剛剛還怨氣滿滿的女孩,瞬間羞惱撲了上去,兩人嬉戲打鬧成了一團。
沈闊抬頭看去,淺淡的眸光落在了女孩兒的臉上。
女孩兒似未察覺,依舊嬉鬧著,漂亮桃花眼彎成了一道小月牙,瓷白粉嫩的臉上掛著一對好看的小酒窩。
沈闊微微驚詫地睜大了雙眼,鬼使神差地開口道,“同學,請問一班的黃玥玥有下來嗎?”。
宋薇歪著頭看著眼前衣冠整齊的男人,不經地蹙起了那彎彎的柳葉眉,“我不認識”。
沈闊面上有些羞得發窘,暗暗責備自己如此不穩重,不過語氣上倒絲毫不顯,“嗯,多謝同學”。
宋薇雖有些疑惑,卻也沒有放在心上,轉頭又與身邊的好友繼續討論著剛剛的話題。
這段生活中的小插曲絲毫沒有影響到兩人的生活節奏,他們仍在各自的領域忙碌著,似乎再無交集。
盛夏的陽光,總是溫暖而充滿活力。
沈闊作為一名合格的代班主任,正一絲不茍著盯著訓練的學生,他薄薄的唇緊抿著,頗有幾分生人勿進的氣質。
隨著教官一聲“解散”口令的響起,學生們頓時松了一口氣,三三兩兩的躲在樹蔭處暢聊著。
沈闊見學生們都散開了,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不少,正欲轉身休息一下,耳邊卻傳來自家教官熱情洋溢的聲音,頓感不妙。
下一刻便見兩班已擺好了陣勢,沈闊更是覺得頭暈目眩,有些站不腳。
沈闊在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艱難地緩步走到了最靠近班級的陰涼處,充當起了背景板。
寬闊的操場上,一排排整齊的樹木不時地隨著微風輕輕搖曳,學生們盤腿而坐圍成了一個圓,熱烈地拍打著雙手,勢要邀上對方高歌一曲。
教官們站在圓圈中央,嘹亮的嗓音在寬闊的操場上響起,學生們似乎被感染了一般,他們眼神交匯在一起,隨著歌聲輕和著,漸漸地歌聲響徹整個操場,回蕩在每一個角落。
隨著歌曲高潮的到來,學生們的情緒逐漸高漲,他們敞開了嗓子,仿佛要將這一天的疲憊和壓力都釋放出來。
看著眼前的富有青春的畫面,沈闊由衷地泛起一絲絲淺笑。
這邊教官們唱罷,便讓學生們兩軍對陣,各自推舉出一位領唱人一較高下。
不知人群中誰喊了聲宋薇,大家便紛紛附和著高喊著宋薇,教官卻偏偏不點名,只是滿眼促狹地看著這群小崽子,他們的心思,他多多少少是明白些的。
一聲一聲的高喊,讓宋薇的臉微微發燙,滿是緊張不安的心也不由地加速起來。
教官見氛圍烘托的差不多了,這才笑著開口道,“宋薇同學。”
本就慌張不已的宋薇,此時聽見教官的點名,內心更是苦不堪言。
沈闊緊繃的臉,微微蹙起的眉,無一不彰顯著他此刻的不愉,他雖剛剛在處理手頭上的事情,卻也一字不落的聽了全部。
他是個沉悶不茍言笑的性子,不喜被人強迫,卻更不喜歡強迫他人,然而此刻他也只能默默地同情了一下當事人,卻并無任何動作。
教官看著羞紅臉的宋薇,朗笑道:“宋薇同學來一首吧。”
宋薇很不愿意,卻也只能硬著頭皮應下,“那我給大家來一首《隱形的翅膀》。”
教官見宋薇如此大大方方,毫不扭捏,瞬間對她的好感提升了不少。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宋薇緩緩地唱道。
柔和舒緩而又稚嫩的嗓音傳到耳邊,沈闊只覺得很是熟悉,下意識抬眸望去。
只見那少女巴掌大的臉上帶著羞紅,更襯著那桃花眼異常的漂亮,就連那淺淺的酒窩也隨著少女一開一合的粉唇若隱若現。
沈闊有些微楞,他沒想過居然會再見到她,莫名的情緒感染著他,驅趕了他多日來的焦躁。
那時的他想,或許來到這所偏僻的學校,于他可能是當時最好的選擇了。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沈闊的思緒,他走過去看了眼桌上的來電顯示,白皙的指尖按下了接聽。
耳邊傳來了嘈雜聲混合著陸景和異常興奮的聲音,“沈哥,快來訂婚宴,請你吃大瓜,包熟。”
沈闊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很是無奈,他對沈孟兩家的事情并不感興趣。
“叮咚”,手機上收到一張陸景和發來的的圖片,沈闊輕點開圖片,整個人不由得緊繃了起來,冷酷回復了一句地址發我,便急沖沖地沖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