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意
原本周樂安第二天就要去公主府找白澤的,眼下侯府防衛嚴得很,她連外院都去不了。
她最耗不起的,就是等。
“棗兒,你過來。”
周樂安從錦囊里取出一封信,又親手另寫了一封一并遞給她。
“去公主府,找一個叫白澤的人。”
也不知棗兒想的什么,臉頰紅撲撲的湊到她耳邊,“他是小姐的心上人嗎,能跟在長公主身邊,必定是個了不得的人。”
周樂安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也沒否認,“這件事很重要,事可以辦不成,但這兩樣東西不能落在別人手里。”
棗兒將兩樣東西裝回錦囊,放在貼身的地方,“小姐交代的事情,奴婢萬死不辭。”
說到這里,周樂安提醒她:“不管他問什么,你都說不知道,讓他今夜來這里見我。”
“啊?”
“今夜?”
“這里?”
“小姐,您可不能步大小姐后塵啊。”
周樂安收起笑,棗兒頓時后退了三步,“只要是小姐說的,奴婢全都照辦。”
從公主府回來后,棗兒去賬房領了這個月的月錢,周樂安看著放在桌上的碎銀,愁眉道:“就這么點錢,怎么夠用啊,得想想辦法。”
棗兒從柜子里面取出一個木匣子,扒拉著里面的銀錢,當初當掉徐姨娘送的瑪瑙手串和大小姐的玉佩換來的銀錢已所剩無幾。
“小姐花錢也太大手大腳了,往常一塊銀子巴不得掰成兩半花,如今送錢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樂安輕哼一聲,“若不是我打點著,你以為自己能在府里那么快交上朋友啊。”
以棗兒的性子,早就搭上話了,可身后靜悄悄的。
周樂安轉頭過去,見棗兒倒在地上,白澤持劍立在一旁。
周樂安坐好身姿,嘴角提起一抹笑,威嚴中帶著關心:“不是讓你晚上來嗎,侯府這幾日守衛森嚴,你進出不方便。”
白澤盯著她看了許久,眼尾一抹洇紅,放下劍跪在地上,道:“白澤參見長公主。”
“你比芷泉中用些,倒沒讓我多費口舌。”
“長公主雖然容貌變了,但神態語氣一如往昔,白澤絕不會認錯。”
說罷,他微抬起頭道:“侯府的府兵,還攔不住我,請公主放心。”
白澤的武功,周樂安是信得過的,他說可以的事情,就沒有辦不成的。
“我如今的身份多有不便,許多事需要你出面。只是,往后我只有你一人,也幫不了你什么,你行事要更小心謹慎。”
白澤壓下心頭翻涌的喜悅,回道:“能回到公主身邊做事,屬下已經知足了。”
周樂安走到書架前,拿出一張寫滿字的黃紙遞給他,“三天之內,這上面寫的故事必要流傳到大街小巷。”
白澤接過,徑直放入袖中。
“還有,你現在比我有錢,需要用錢的地方,你先墊著。”
白澤怔了怔,忙回道:“屬下明白,請主子放心。”
周樂安滿意地點點頭,“這里畢竟是侯府,若沒有我召喚,你不要輕易現身。”
“屬下就侯在外面,主子有事叫我一聲即可。”
白澤起身正要從窗戶離開,周樂安指著門說:“從這兒走吧,現在院里就她一個伺候的。”
白澤收回腳,又聽她說:“芷泉回宮了。”
他打開門,冷峻的面容有一絲動容,等周樂安抬頭看去,門邊只留下一道殘影。
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棗兒還在嘀咕,“我身體一直都很好的呀,怎么會突然就暈倒了。”
梁允升夾了一道菜放到周樂安碗里,打趣道:“是不是二小姐給你派的活太重了,累著了。”
棗兒連連擺手,“三爺可不能亂說,我家小姐是世上最懂得心疼人的主子,我跟著小姐,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看吧,還是事情做少了,閑得發暈。”周樂安笑著看她一眼。
梁允升提起出游的事,他即將參加科考,出游后他會立刻回書院,只有等到考完才能回家了。
周樂安讓棗兒從斗柜中拿出一件東西遞給梁允升,是兩顆綢布縫制的粽子。
“祝哥哥高中一甲,凱旋而歸。”
周樂安清亮的嗓音和著笑顏橫沖直撞沖進梁允升心里,他的嘴角忍不住上翹。
“謝謝。”
見他欲言又止,周樂安以為他不喜歡自己送的東西,心頭涼了幾分,輕聲道:“哥哥有話直說就是。”
等梁允升再抬眸,眼中染上復雜的神色,“樂兒,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并非你想象中的良善,你會厭惡我嗎?
周樂安伸出手指在桌上點了點,揚聲道:“那要看你做了什么事,若是對不住我的,我不只厭惡你,還會恨你,若是旁的,只要你喜歡,盡管去做便是。”
梁允升暗自松了一口氣,他這個妹妹雖沉默寡言,卻自小心地善良,寧愿自己苦著也不愿傷害別人。
“婉兒第一次出府,是我將看門的人支開的。”
他的語氣平靜清冷,“她對謝三的心思,我早就知道,所以從剛一開始,我就打算利用她去擾局,只是沒想到,太太竟那樣堅決。”
“她越是態度強硬,我越懷疑,后來我托廣陵的朋友去查謝三的事,發現他在外面有了心儀的女子,而且揚言非她不娶。”
“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能嫁了。”
沒想到,梁允升背著他做了這么多。
但最重要的事他沒說,為了徹底取消婚事,他一定去求了首輔。
只是不知道,首輔要用什么條件與他交換。
“樂兒,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你若害怕也不要緊,晚一兩年再議親也不遲,哥哥一定為你找一個如意郎君。”
周樂安掩下心中躁意,冷冷道:“哥哥看著辦就是,反正是過日子,跟誰過不是過呢。”
聽她這樣說,梁允升也是沒來由的煩悶,怪自己好端端的提這件事做什么。
可是不提,他又總是不安心。
至于是什么不安心,他卻不敢細想,光是觸碰到邊緣就怕得發瘋。
他的一顆心忽上忽下,飄飄蕩蕩,連自己都看不清楚。
“我還有事,先去書房了。”
他走了,確切地說,是逃。
周樂安看她的眼神,如高山雪水融化,潺潺流入人間,染不得一絲雜念。
而自己,卻像是隨時要被看穿的惡徒,披著道貌岸然的外皮伺機游蕩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