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夢昔宛早一點說：我知曉你夫人在哪里。壓根不用說這么多話。

　　李嬸悄悄地看了看屋子里女子：這趙大人艷福不淺，接觸的女子都天仙一樣。

　　“不知夢博士怎么知曉我家夫人蹤跡。”

　　“做筆交易如何？”

　　“……”饒是趙天翼這般沉穩之人，在聽到進入屋子后夢昔宛的第一句話也止不住的驚訝“夢博士想要我做什么？”

　　“離開璟都……”夢昔宛見趙天翼收斂臉色，一笑“自然是不用，不過想請趙大人稱病五個月。”

　　“夢博士當知道，趙某先前已經稱病幾月，此刻再稱病如此之久怕是烏紗帽不保。”

　　“升官還是、趙夫人，全看趙大人如何選擇。”夢昔宛頗為勸解道“趙大人或許不知道，莫州秦家，在二殿下眼中是禁忌。”

　　趙天翼俊秀的眉頭擰在一起，好一會兒道“夢博士的話，天翼不解。”

　　“但凡和莫州秦家相關，他必然斬殺，可能是立刻斬殺也可能是玩弄之后斬殺。”

　　“夢博士的意思是，阿芙在二殿下哪兒？”

　　夢昔宛垂眸看著水中倒影，聲音略略壓低“趙大人是想和二殿下搶人嗎？憑什么？”

　　“我稱病五個月，能得到什么？”趙天翼松開握緊的手道。

　　“能得到什么，只有五個月后才知曉。畢竟，但凡趙大人不配合我，我所作所為都將前功盡棄。”

　　夢昔宛說完后，很耐心的等待著回話。

　　“謝過夢博士告知阿芙下落，但條件恕我不能答應。”

　　夢昔宛皺眉看來，凝視好一會兒，道“倘若五個月后趙大人與趙夫人都能安然無恙，也不能答應？”

　　“天翼尊重每個人的選擇，也堅定選擇我自己的選擇。躲避，不是天翼現在能夠接受的，至于阿芙，阿芙聰慧過人又重情重義，天翼相信阿芙會處理妥當。”

　　夢昔宛還想勸解，見趙天翼臉色有疏離之色，不再言語，起身告退。

　　與趙天翼鬧得不歡而散。有明月為伴，還是能夠看清竹間小路。許是墨竹幽靜、冷月安寧、秋風瑟瑟，夢昔宛漸漸冷靜下來：凡事自有轉機。

　　思緒剛定，夢昔宛看到了北巷最高的閣樓。

　　高聳閣樓上，有人對燭獨飲，應當說是個五十多歲滿臉絡腮胡且手腳不怎么利索的滄桑男人：他便是北巷樞紐，酒中仙。

　　酒中仙失其真名，據傳此人：本為高門子弟，后從商，以其大進大出手段賺的金屋銀屋，且有嬌妻、美妾相伴，過得好生快活，至妻妾有孕，一朝失利傾家蕩產外加強人作難，妻妾皆亡，他亦流落街頭食不果腹，時年不過二十有八；過了兩三年忽然奮發圖強，廣結好友，并拼的千杯不醉的本事，得勢，漸漸發展其北巷，時年四十有八：雖千金萬金做床，千人萬尊其大，但孑然一身，且落得一身毛病。

　　對于酒中仙而言，酒能令他站在另一高峰，也能令他完全過往之事，是最好不過的良藥，至于酗酒帶來的手腳不利落、胸腔時時疼痛等感受，完全可以忽略。

　　“咚咚咚”幾聲響，一奴仆上前小心匯報后在一旁站著等待吩咐。

　　“她？”酒中仙抱起酒壇子搖搖晃晃站起來道“請進來吧。”

　　奴仆忙小跑著領人上來。

　　“你們下去吧。”酒中仙見下人都離開，對著來人咧嘴一笑“大皇子妃來這里真是稀奇，不知道找老頭兒想要做什么呢？”

　　“我想問你一個人。”

　　“老頭兒記性不好，可不見得記得。”

　　夢昔宛見著酒中仙跌跌撞撞的又去拿了一壺酒，道“聽說四五年前有個人和酒中仙喝酒，贏了。”

　　酒中仙身子一僵，很快抱起另一壺酒，大笑且手舞足蹈“是有這么個人，老頭兒記得很清楚很清楚。他可真可憐，怎么喝都不醉，不像老夫喝點兒小酒就醉了。”

　　“我想知道……”

　　“大皇子妃該知道，這個問題早有人問過了。”

　　“還有誰？”夢昔宛凜著臉色問道。

　　酒中仙靠著欄桿只搖頭，待清醒了會兒繼續笑道“其中一個我沒說實話，另一個我不得不說實話。”

　　“你說的實話是什么？”

　　“那個人在璟都，而且就在北巷內。”酒中仙丟開酒，淡淡道“老頭兒不想食言，但這天下即便是老頭兒也有很多不能不去做的事情。”

　　“那，為什么這么輕易告訴我？”

　　“因為夢博士是為義氣而來，能在一個女子身上看到如此濃郁的義氣，令老頭兒心生敬佩；還因為，夢博士是大皇子妃，夢博士能問就是插了一腳，多一方勢力也多一分生機。”酒中仙見夢昔宛驚訝不已，不由得笑笑，繼續道“如今局勢，便是年輕時的老頭兒，也做不到啊、做、不到……”

　　“若不是大皇子野心不足，天下不至于如此。”夢昔宛淡淡道。

　　“夢姑娘，”酒中仙見夢昔宛詫異看著自己，絲毫不在意改變其稱呼，繼續道“日后大家都還能活著的話，身邊的人是什么樣的模樣自會一清二楚。天色也不早了，夢博士只怕是不好在北巷待久了。”

　　見下逐客令，夢昔宛抬步欲走。

　　“站在夢姑娘角度，夢姑娘是能回堯山回堯山。不過若是夢姑娘有其他更為重要的東西，那就當老頭兒是放屁罷！”

　　夢昔宛不再停留，疾步而去。

　　“老頭兒雖隱約覺得有怪異，但，似乎也沒有其他解法。”舒了口氣，酒中仙繼續灌酒，只求個醉生夢死。

　　即便有夢昔宛提點，趙天翼依舊擔憂秦綠芙的消息，但秦綠芙是否擔憂趙天翼則很難講了。

　　皇甫容也很好奇秦綠芙惦記不惦記趙天翼：畢竟少年俊秀、舉止合乎禮儀，又十分溫和。

　　“殿下說笑了，如今阿芙在此處，還需要明說么？”推過皇甫容伸過來托起下巴的手掌，秦綠芙不動聲色的看過桌上的密信，隨后嬌嗔一笑“夜深了，殿下還不就寢~”言語間柔荑游走點燃觸感，身子不由得靠近。

　　“阿芙剛沐浴就來找本殿，看來很是心急了。”說話間，皇甫容抱著秦綠芙起身，一把掃過桌上冊子后將人安放在桌上“阿芙可真是越來越習慣本殿的喜好了。”

　　“殿下，阿芙想看清楚殿下。”偏頭看著不遠處冊子，察覺皇甫容要滅燈，忙出手阻止。

　　皇甫容雖沉溺于情欲中，但秦綠芙看不到的雙目帶著看透的戲謔“阿芙想要看清楚什么？”察覺秦綠芙身子一緊，輕松抵抗心頭欲念，皇甫容一把抱起秦綠芙往一旁貴妃椅走去“阿芙嬌羞抑或者大膽，本殿都十分歡喜，不滅便不滅。”

　　看不到地上秘冊，秦綠芙又抬手揉揉抵在皇甫容胸前，道“殿下還是吹燈吧。”

　　“阿芙這會兒又害羞了？”嘴上打趣，但皇甫容動手很快。

　　燈滅，只看得到人影晃動。此刻最為親密的人，都教黑暗掩去了眸中的色彩。

　　散落在地上的密信是大皇子皇甫炎講明歸期。雖然冊子上寫的是三個月后，但兩個月后皇甫炎便回了璟都。

　　與上次匆匆而來匆匆離去不同，這次皇甫炎在自己府邸待半年左右，理由是陛下近來身體不適、想念皇兒。

　　聽聞皇甫炎已經落腳大皇子府邸，皇甫容喜上眉梢，但也知道大皇子剛回來人仰馬翻的，還得需要時間緩和緩和。因此過了四五日他才去見大皇子。

　　有女一十六人，首垂髮數辮，戴象牙冠，身披纓絡，大紅銷金長裙襖，各執加巴刺般之器：為天魔舞。

　　“時隔六年，再次與兄長舉杯共飲，幸甚至哉！”欣賞目光自舞臺上收回來，舉杯仰頭一飲而盡。

　　往常皇甫容雖然噙著笑，但因眉眼帶著不屑、戲謔給人感覺很不舒服。此刻舉止不凡較之平常更為灑脫，且眉眼中都被歡喜填滿。

　　皇甫容很開心，對面的人臉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