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微微試探
寧沅妙心底大亂,一直回到了府中,都還沒有緩過來,一言不發地坐在臥房的窗邊。
耳邊猶回蕩著韓隱方才的那句話“你怎知他待你真心”。
外頭不知何時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雨下得漸漸大了起來,絲絲寒意滲入屋里,寧沅妙微微咳嗽了幾聲,望著漫天雨幕,思緒飄得很遠。
自己怎知杜長歡的真心呢?
是青梅竹馬的情誼,更是上輩子他為寧府眾人放的一條生路。
猶記得那日,最后一道關卡,如非是他放行,他們那么多人如何能掩人耳目地逃出去。
無論于情于理,她打心底里對他充滿信任。
更讓她難以置信的是,杜長羽怎么會做出這種事呢?一塊玉佩,雖然不至于就定了杜長歡的罪,但也會給他帶來無窮的麻煩,朝堂之爭兇險,稍有不慎,就會殞命。
在上輩子的印象里,長羽一直都是安居于一隅,不爭不搶的性子,怎么會參與到這些事里來?
謎團太多,她思索不清。
最后決定試探一番。
“不行,你不能去。”韓隱臉色陰沉,嚴詞拒絕。
寧沅妙微微垂眸道:“你放心,我不會泄露半分今日之事。”
韓隱聞言眉頭一擰,湊近她的身旁,低下頭道:“我不是怕你說出去。我不過是在……”
不過是在,擔心你的安危。
但是他看著她倔強的模樣,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輕嘆一口氣道:“罷了。去吧,但帶上我的侍衛。”
“知道了。”寧沅妙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又回過頭道:“韓郎,謝謝你。”
韓隱沒想到她會這么說,微微一怔,隨即低聲道:“不必謝我,我本就欠你。”
寧沅妙沒有再說話,徑直離開了。
夜晚,她躺在床上難以入眠。傷口處微微發癢,約莫是要結痂了。
寧沅妙思緒微亂。
忽的想到,這傷口就像她對韓隱的感情一樣。前世的愛與恨,似乎都在慢慢結痂,微癢過后,感受越來越淺淡了。
如今的她和韓隱,還真的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故人,無關風月,亦無關愛恨。
他們為著一些彼此不完全知曉的目的,又一次走到了一起。
人心深不可測。
她忽的又想到,杜長羽也是如此。難道杜長歡也是如此么?
幾日后的傍晚,城郊練武場。
杜長歡正在視察士兵練武,忽的一道鵝黃身影晃入他的視線之內。
他連忙放下手中的兵器,大步走過去,面上十分驚喜:“沅妙?你怎么來我這里了?”
隨即臉上又露出絲絲擔憂:“你的傷可好些了?”
寧沅妙點了點頭,抿唇微笑道:“好些了。你有空么?陪我逛逛這里吧。”
“當然可以,”杜長歡眼神里透出幾絲喜悅,當即脫下最外頭的盔甲,領她去外圍走,“里頭在練武,就怕傷到你,我們還是到外面走走吧。”
“好。”
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后。
“哎呀,之前我還幾次邀請你過來看看,你都說忙得很沒空來。如今受著傷,怎么就想著要來了?”杜長歡眉目含笑,一雙鳳眼看著她道。
寧沅妙微微垂眸,笑道:“受傷以后悶了太久,就想要出來走一走了。”
杜長歡點了點頭,感慨道:“的確如此。”
“說起來,最近也很長一段日子沒見到長羽弟弟了,他身體可還好嗎?”寧沅妙面目平靜道。
杜長歡眼神微微一滯,隨即笑道:“他么,身子不好,上回秋獵會后,一直在家里待著了。”
寧沅妙故作不知:“嗯?他也去了秋獵會么?”
“是。那日他去了以后就一直待在帳子里,故而你們沒見到面。”杜長歡不假思索道。
“好了好了,我帶你去那湖邊瞧瞧,那里視野開闊,你最近悶壞了,可得去看看。”杜長歡扯開了話題,拉著她的衣袖,慢慢往東邊走去。
寧沅妙眼神微變,不動聲色道:“我還道他身體好些了。”
“嗯?”
“前些日子,我還瞧見他在酒樓喝酒呢。”
杜長歡眼神明顯一僵,隨即抿唇道:“啊,是么?那興許,是他朋友執意喊他出去吧。”
寧沅妙心底已有答案,便不再問,靜靜地看著被秋風吹皺的水面,微微笑道:“這里的景致倒的確不錯。”
“你喜歡就好。”杜長歡眼神里含著一絲暖意,看著她出神。
寧沅妙注意到了身側那道灼熱的視線,微微側目,道:“怎么了?”
杜長歡收回了目光,蹲下身子,折了一根蘆葦,拿在手里把玩著:“沒什么,只是記起我們小時候,那時我們還經常帶著長羽去酈湖邊玩,結果有一次走到了很偏僻的地方,侍從們也都沒跟著,他不慎落水,還是你找來了繩索和竹竿,救他上來的。”
他又抬頭看向她,微微一笑:“如今還真是懷念那段時光啊。似乎沒有任何需要細細斟酌的事。”
寧沅妙心底泛起陣陣酸意,強忍著即將奪眶的淚珠,也看向遠方,微微笑道:“不必拘泥于從前,未來必然還會有更值得懷念的日子。”
“哈哈哈,你一向這么豁達。”杜長歡笑了幾聲,隨即抿唇道。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隨即他親自送寧沅妙回到了韓府。
一進門,就見韓隱一臉著急地等在院子里,見她回來,立刻上前,垂眸問道:“無事發生吧?”
“自然,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么?”寧沅妙眼睫微閃,笑道。
“那就好。”
“你不問問我有什么收獲么?”寧沅妙笑著看向他,問道。
韓隱卻是搖了搖頭,輕聲道:“沒關系,也不急于一時。”
寧沅妙不在意地微微一笑:“我問到了一些。”
隨即低頭撥弄著手里剛剛摘來的蘆葦,輕聲道:“他還不知道這件事,但關于杜長羽,他的確隱瞞了一些事。每次問到他,眼神都躲閃得厲害。”
“所以我說了,離他遠一點。”韓隱微微蹙眉,語氣有些不爽道。
寧沅妙搖了搖頭,道:“我還是覺得,那個內應之人,并不是他。”
“為何?”
“如若是他,便不會主動告知我長羽也去了秋獵會。長羽身子一貫很弱,若有人使些手段盤問,便極有可能招出不必要的事端。”
“如若是我,在場所有的同行人,能夠隱瞞的,我都不會隨意說出口。”

樾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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