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在腦海里面回味了近五年的畫面。
為什么這個人從來不肯把目光投到她身上?哪怕是一眼也好,為什么虞挽歌能輕而易舉地憑一個嫡女的身份就獲得了她一輩子都不曾有過的東西,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如她了?
不,她不甘心,她要抗爭到底,不就是出生卑微一點么?那她就要努力地爬到最高,去藐視這一群看她不起的懦夫。
虞長樂不聲不響地扯唇,“是,我可以承認,我確實很不喜歡我姐姐,可是你們有什么證據說這一件事情就是我做的?”
眾人齊齊吃了一驚,沒有想到素來溫良恭儉讓的虞長樂,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虞長樂環視了一圈,面色蒼白地說,“你們若是拿不出證據,不就是在污蔑我嗎?我不過是做了一件壞事,你們就覺得我日后定然也會壞事做盡了,那我看,你們就當這件事是我做的吧。”
如果說,之前旁人對她還有八九分懷疑,如今竟然因為她的話只剩下一兩分了,眾人都將目光移開了,又竊竊私語起來,“看上去確實是不像她啊。她應該真的沒有這么傻,在這種節骨眼上動手。”
“這誰知道?反正看著也不像不是她,這一天能靠近虞挽歌的人這么多,誰知道到底是誰?”
皇后敲著桌子的動作終于停了,“酒都是單獨斟的,當時給虞小姐斟酒的宮女出來。”
眾位宮女面面相覷,旋即齊齊搖頭,“不是我!”
謝聿行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你們當真覺得在場這么多人看著能逃得掉,水做的誰就站出來,興許還能看在你有些勇氣的面子上繞你一命。”
宮女們站在一團,互相指認,“當時站在虞小姐旁邊的好像是桂花?”
“沒錯,怎么好像不見她了?”
“難不成是畏罪潛逃了?”
此話一出,皇后給了身后的侍衛一個眼神,侍衛就立刻帶刀下去拿人了,皇后則冷冷勾唇,“這皇宮要是能被一個宮女輕而易舉地溜走,那本宮看,御林軍也是可以全部下崗了。”
在場的御林軍情不自禁地為自己抹了一把冷汗,暗中祈禱自己的同僚靠譜一些,不要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好在大概是聽到了他們內心祈禱,沒有一會兒,御林軍就把一個宮女帶了上來。
不幸的是,帶回來的是一具尸體,尸體渾身都濕透了,面色蒼白,看著有幾分可怖。
眾人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氣。
“天啊,這是畏罪自殺了?”
皇后揚了一下下巴,似乎在無聲詢問這是怎么一回事。
御林軍頭領抱拳道,“娘娘,我們是在一口井里面打撈到這具尸體的,這位姑娘應該是還沒有死多久,看樣子是自殺。”
眾人情不自禁地都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總算是找到兇手了。”
“是啊,不然非要鬧得雞犬不寧不可。”
皇后看著那具尸體,沒有猶豫,隔著一層手帕抬起宮女的臉頰,又看了一下她的后腦。
眾人又齊齊倒吸一口冷氣,只有謝聿行面色入常,上前道,“娘娘,怎么樣了?”
“不是自殺的。”皇后把她下巴放下,“后腦有一處撞擊痕跡,應該是被人給殺了之后丟下去的。”
虞宥平忍不住道,“娘娘,也可能是在掉下去的過程中不小心磕到了呢?怎么判斷這個痕跡就是被器物撞擊導致的?”
“稚子。”皇后緩緩叫道。
虞宥平反應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叫自己,臉色一下子不由得漲的通紅,這種被輕視的感覺委實讓他如鯁在喉,不過對方竟然是皇后,他自然也就不敢出言頂撞。
“本宮在殺人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呢,人是怎么死的,我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就是上京里面最好的仵作,都不如本宮。”皇后緩緩勾唇。
在場眾人都是一呆,這才想起皇后其實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不過她身上那一股意氣仍然如同少年一般,叫人難以忽略,所以總叫人覺得,她似乎還很年輕。
其實她兩鬢都發白了。
六皇子輕咳一聲,“母后,小心叫父皇聽去了。”
提到陛下,皇后臉上的神色淡了下去,揮揮手,“這個人保準不是自殺,你們可以叫仵作過來看看,殺死她的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在場之人連忙跟著連連點頭,三紙無驢地吹了一番皇后英明,而后就苦哈哈地說,“娘娘,您看現在已經日暮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先回家了?”
“是啊,就算要找兇手,也不急于一時,好歹讓我們回家報平安啊。”
謝聿行立刻說道,“不行!”
“謝大人!我們知道您心急,可是總不能連我們的人身自由都限制了吧?”
“娘娘,我爹還在宮中和陛下議事,我總能去找他說說吧?”
今日若是不讓他們離開,估計他們能把皇宮整個都給翻過來。
皇后暗暗沖著謝聿行搖搖頭,說明這事行不通,在場的諸位都是簪纓世族,有些連陛下都需要忌憚三分,不可能他們說扣下就扣下的。
可是,今日若是讓他們離開,那么不就是給他么毀尸滅跡的機會了嗎?
六皇子拱拱手,“母后,兒臣說一句吧。”
皇后不耐煩,“有話直說。”
“我想事情鬧到了這種地步,這個幕后黑手已經知道厲害了,后續應該是再不敢做這些事情了,在場的其他人是無辜的,總不能連累無辜之人一起受罪,再說,虞小姐不是總體沒事嗎?不如這件事情就暫時揭過吧。”
他說著,給皇后遞了一個十分隱晦的眼神,無聲提醒她,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不受寵的無權無勢的女人這么大費周章。
皇后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本身她站在這里,其實也做了這個準備,于是嘆了一口氣,看向了謝聿行,“大人,你看呢?”
按理來說,謝聿行也不是那種不懂得輕重緩急之人,事已至此,點點頭就算了,他卻是緩緩搖頭,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