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疼人
“還是大爺最好,模樣好,有本事,關鍵會疼人。”
喜珠憑空冒出的一句,讓聶薇霜腦海里猛地彈出一些旖旎——
黑暗中的呻吟、香汗淋漓、十指緊扣…
每每她都是被欺負得最慘的那個,疼人?呵,說得沒錯,他確實很會‘疼’人。
他們的馬車途徑一處,與另一輛馬車擦過。
兩邊車簾,同時被風撩開。
可無論是聶薇霜還是另一方,都是家教甚嚴,習慣了目不斜視,所以那匆匆略過的瞬間,誰也沒瞧見誰。
另一輛馬車中。
杜嫣然一直癡望著身邊如玉無瑕的清俊之人。
當兩邊馬車錯過后,就見對方突然下意識朝車外望去,那目光中急切,仿佛再尋找重要之物。
杜嫣然平滑的眉心微蹙,再展開,輕聲問了句,“玨止哥哥在看什么?”
顧玨止將臉稍微側向她,清眸微垂,像是不敢正眼看她,語氣中帶著十分刻意的禮貌,“沒什么。”
他姿態端方隨意,是那種看著很方正,卻又能從中看出一絲文貴世家的泰然悠然。
而文臣之后向來注重禮節,杜嫣然知道,她能像現在這般與顧玨止同乘一車,時有往來,也屬不易,不知外頭有多少女子要羨慕嫉妒她。
從前她也是其中之一,只能遠遠的看著顧玨止的身邊站著另一個女人,但現在,顧玨止的身邊只會是她。
“對不起,沒想到這次的消息也是假的。”
她說的是聶薇霜的消息。
自打顧玨止在大火后發現聶薇霜沒死,便一直沒停地找她。
他們都覺得只要聶薇霜還是自認是聶家人,必不會不替聶家翻案,所以無論多久,她都會想盡辦法回到東都。
杜嫣然的驀然抱歉,令顧玨止看向了她,只觀杜嫣然漂亮的臉蛋上帶著深深的自責,眼尾染著凄楚,惹人生憐。
顧玨止看了一眼,便又移開了視線,語氣淡淡,“我說過,一旦有消息就立即通知我,所以你無需自責。”
杜嫣然拿起帕子沾瑩淚,點點頭,“要不下回,我還是確定了再去通知你吧,省得你又失望而歸。”
顧玨止沉吟片刻,終是頷首,“也好。”
杜嫣然心中一喜,因為從前顧玨止總是不聽勸,沒想到此次他竟同意了,是不是證明他對聶薇霜的心開始動搖了?
呵,也是,都那么久了,一點兒消息都沒,聶薇霜怕是已經爛在惡臭熏天的鄉下地里,再也回不來了。
顧玨止沒有洞悉身旁女子的惡毒心思,滿心在想的是,在聶薇霜回來前,他一定要將聶家的案子查出一些眉目。
前不久他借賀壽為由,前去武侯府接觸了曾為同窗的沈家三房,他私下查過他們家的境況。
沈朝軒自幼體弱多病,每年花出去的藥銀子跟流水一樣,按說上次給他們的藥也該吃得差不多了,怎會到現在還不來找自己?
是因為不好意思,難以啟齒?
可那天的沈國仲看著不像是皮薄之人,唔,罷了如若不行,便另尋借口登門探望吧。
另一邊。
聶薇霜的馬車到了一家布莊門外。
下了馬車,聶薇霜仰頭看了看門頭,牌匾上寫著‘如意布莊’四個大字。
名兒倒是不錯,就是……
她們都進店了,半天也見不到一個來迎客的。
就連喜珠都忍不住道:“這里沒人么?”
聶薇霜用下巴指了指里面,喜珠立即會意地朝里面走上些,抄起猶如黃鸝鳥般的嗓音喊,“請問,有人么?”
聶薇霜則去了就近的展臺前,看著上面陳列的布料。
料子大多都很不錯,不過花色就很一般。
見店內門可羅雀的生意,她在想生意就算再差也不該差成這樣。
“有人么?”喜珠還再喚,甚至再往前行了兩部,脖頸子都伸到最長了,才將將看到內堂鉆出來一道身影。
“來了來了。”
出來的是一位粗布麻衣的中年婦。
喜珠看呆,忙小跑回聶薇霜身邊,中年婦看出她是個丫鬟,也忙跟了過來。
“二位,需要點什么?”中年婦笑容可掬,一面說一面用圍裙擦去手上水漬,像是剛剛在里面浣洗。
許是很久沒有見到向聶薇霜這般衣著華麗的貴客上門,中年婦熱情得有些過了頭,絲毫不在意聶薇霜是否蒙了面,有什么訴求,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一樣向她推薦一些店中昂貴的布料。
“……嘖嘖這塊料子好看吧?”
“您摸摸這質地……嘿嘿……小人就算了,手粗糙怕給摸壞咯,您摸,您摸一下試試?感受一下,是不是特軟特滑?”
“還有還有,這塊……”她看著那塊料子眼里都在放光,一看就知道她自己喜歡到不行,“真是太美啦。”
未等聶薇霜表態,她又拿了一塊自己喜歡的開始吹捧。
喜珠幾次想打斷她,都被聶薇霜制止了。
直到聽得差不多,聶薇霜才輕咳一聲,喜珠這才從昏昏欲睡中醒神,上前便打斷了中年婦。
“好了好了,別說了。我們不是來買布的。”
中年婦一下變臉,“不是來買布?那你們來布莊做什么?喝茶啊?不早說,害得我招呼半天,簡直耽誤我干活兒,走走走走走……”
一言不合開始轟人。
聶薇霜真的無語住了。
關鍵她跟喜珠都是身量小的,兩個人都不敵一個中年婦的氣力,險些真被她推出大門,好在何紙及時出現。
他一把抓住中年婦的手腕,接著一扭,中年婦立即哭喊起來。
“殺人啦,殺人啦……”
聶薇霜怕她把人招來,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大聲了句,“閉嘴!”
何紙手上用力,“小娘開口了,你若想以后都獨臂過活兒,盡管繼續嚷嚷。”
中年婦吃痛,害怕地閉了嘴。
待聶薇霜亮出店鋪庫房的鑰匙,還有陳婉蓉給她的金戒,中年婦才知道他們是陳婉蓉的人。
后在喜珠的介紹下,中年婦得知了聶薇霜的身份,雖說是個妾,但畢竟也是東家主子,她自得客氣些。
“不知……您突然到訪,有何貴干?”
聶薇霜聽出她不知該如何稱呼自己,便先道,“你就喚我雙娘子吧。”
“誒好。”
“我今兒個過來,就是認認門,沒有別的。”
中年婦顯然不信,這進門許久不道明來意,多半憋著壞水。
想起方才她都要被她們轟出門了,梁子肯定結下了。
中年婦一下跪地,“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適才沖撞了雙娘子,還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小人吧。”
喜珠:“現在知道怕了,剛才多兇啊。我家主子差點沒給你推倒。”
“小人知錯,都是小人的錯。”中年婦不停磕頭。
喜珠有種大仇得報的暢快。
聶薇霜也沒攔著,她其實有時挺欣賞喜珠這性子的。
等中年婦磕得差不多,她才叫停。
“起來吧。”
中年婦起的可謂非常快,就好像早在等著聶薇霜開口。
聶薇霜看出此人精明,也不多話別的,單刀直入,“店里就你一人?”
中年婦訕笑道:“可不就小人一個人么?您也見到了,店里生意不好,工錢每天都要算,原本還是有好幾個跑堂的,后堂也有兩個裁縫,前不久都給辭退了,實在是請不起啊。”
聶薇霜看向門口的人來人往:“我看這店址不算偏,為何生意會這么差?”
中年婦苦臉:“小人也不知道哇。”
聶薇霜看清了她眼里的躲閃,“是么?”
中年婦忙點頭,但下一秒見何紙要上前,她已經領教過何紙的厲害,手腕至今還疼,頓時嚇得臉色慘白。
“不說實話,就要吃苦頭。”聶薇霜柔軟的聲音悠悠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