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庭廣眾被撞弄臟了衣裙,王萱自是生氣的,她正想讓婢女呵斥卻一眼瞧見了不遠(yuǎn)處的姜宴,哪里還敢惹出什么事,拉著好友避之不及啊。
阿風(fēng)坐在一旁看笑了,這王萱變臉竟如此之快。
那孩子被撞在地,孩子的父母也不敢說什么,那穿著看著就是惹不起的貴人,趁她們沒注意抱起孩子就跑了。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怕什么來什么,姜宴就這么注意到了王萱,笑吟吟的走過去問她:“真是巧竟遇到了萱表妹。”
王萱心里嫌棄死了,臉面上還是笑著行禮:“見過二公子?!?p> “疏遠(yuǎn)了不是,你是大嫂的表妹,也可稱我一聲表哥啊?!?p> 這眾目睽睽之下王萱那里敢做這么逾矩之事,又怕自己惹這二世祖不高興會讓他記恨上,進退兩難之際,幸好一旁的好姐妹替她解圍。
“二公子,我們要去城門哪兒迎接一位好友,眼瞅著時辰差不多了,不如讓我們先過去吧?”
姜宴自覺無趣了也就讓了路。
“一百六十六號!”
一聽到叫號阿風(fēng)立馬舉著竹牌快步走過去,熱鬧也看完了,馬上又要吃到烤肉,今天真是心滿意足的一天。
午時過后阿風(fēng)回到家里,祖父黃戎也回來了,把她叫到書房說:“今日出去了?”
“是的?!?p> “去哪里了?”
“回祖父,我去找了崔表兄,畢竟在居鶴我認(rèn)識的同齡只有他了?!?p> 黃戎點了點頭說:“找你表兄可以,但黃府你大祖父家要少去,少和那個老糊涂打交道,到時候把你也帶歪了。”
阿風(fēng)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味,這黃家兄弟不合?
“可是今早祖父剛出門,黃府那邊派人送來了邀帖,說讓我們八日后去喝滿月酒。”
“不去!”小老兒有些置氣但想著畢竟是親兄弟不去會讓人說閑話:“你外祖母身體不適,你和我一起去吧,你那表姐應(yīng)該也會的去的。”
阿風(fēng)問道:“表姐?”
“就是你姑姑的女兒,叫張文慧,她比你大兩歲,估計明日或后日就會提前到家里來,到時就有人陪你了?!?p> 這么說來倒是讓人期待了起來。
按理說黃家的小孫兒辦滿月酒崔時的母親也應(yīng)該來的,可是她突然病了,只能讓長子和長媳代她前來。
黃府因為這場喜事熱鬧了起來。
第二日張文慧就帶著一種丫鬟嬤嬤來了。
一大早阿風(fēng)和祖父母一起在院子里迎接她,見到她時,阿風(fēng)只覺得她瞧著好文雅,說話溫柔,舉止得體不虧是大家閨秀。
和外孫女說了會兒話,黃夫人就撐不住了,張文慧就和阿風(fēng)在后院子里說話。
這初見二人還是拘謹(jǐn)?shù)?,直到張文慧問她:“你可定親?”
“沒有?!?p> “那你可有心上人?”
“沒有?!?p> 張文慧一拍大腿說:“那就對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阿風(fēng)愣住了,要不是這大白天的,還以為對面之人鬼上身了。
張文慧繼續(xù)說道:“我和你說,這世間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你看我父親,我阿娘為了給他生孩子難產(chǎn)死了,他不照樣娶了新妻子,都是狼心狗肺。”
阿風(fēng)尷尬的笑了笑說:“這么說他不好吧,他畢竟是你父親啊?!?p> “這有什么,他自己和我說的,他每次喝了酒就和我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他自己就不是好東西,讓我千萬別對男人動心,做自己就好了,我那繼母次次黑著臉,讓人拉他都拉不動。”
沒想到這張府里頭還有這么有趣的事情,下次定要親眼看看那人仰馬翻的樣子。
見阿風(fēng)莫名笑起來,張文慧問她:“你笑什么?”
“開心啊,表姐沒有把我當(dāng)外人,竟愿與我分享家事?!?p> “這有什么,我一見你就覺得親近,你不知道我在家無聊的很,我那繼母生了一兒一女都與我不親厚,平日里三句話都說不上。”
不過大家在同一屋檐下能相敬如賓就不錯了,她也不指望一家子關(guān)系能有多好,反正父親對她好就行了。
張文慧突然看向她說:“你可有什么趣事說與我聽聽?”
此刻阿風(fēng)才終于明白,她也是個愛裝的人,人前裝文雅,人后現(xiàn)原形。
見她不說話她也不惱,自顧自說道:“聽說你是和崔序微一起回來的,你覺得他怎么樣?是不是玉樹臨風(fēng),一表人才?”
“這不是大家都認(rèn)同的嗎?”
“我是問你,你是這么覺得的嗎?”
阿風(fēng)自詡聰明,現(xiàn)在卻不明白她到底要說什么,“當(dāng)然了,序微表哥乃是正人君子,一路上對我多有照顧,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我很是佩服他。”
正當(dāng)張文慧要說話,丫鬟們端著水果,酥餅和茶水進來了,等她們把手里的東西放下,又撥了撥火盆里的銀碳才退出去。
她繼續(xù)說道:“你別看他一本正經(jīng)的,其實花花腸子可多了,他以前喜歡一個姑娘,三天兩頭的說要娶人家呢。”
“真的?”
張文慧說:“那還有假,我親眼看到的,好了不說了,坐了兩日的馬車?yán)哿?,我去躺會兒?!?p> 阿風(fēng)一人坐在那里烤著火,她想到了崔時,原來遇到順眼的姑娘就想娶是從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啊,幸好她沒回應(yīng)他,不然豈不是鬧笑話了。
隨后她趁著沒人喚來了飛鳥問問屈遠(yuǎn)清他們進展如何了,她可不想再受罰了。
終于到了滿月宴這天用了早膳后阿風(fēng)就去房間的里屋穿上了前一日張文慧替她選的滄浪菱羅紋錦袍,外罩淡黃兔毛斗篷。
等她從里屋出來,張文慧又給她挽了發(fā)髻,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她覺得張文慧對她是用心了。
張文慧自己穿了一件交領(lǐng)黃丹纏枝紋直裾袍,外罩一件青色蘭花紋斗篷,手上還拿著福壽紋暖手爐。
穿戴好后終于要出發(fā)了,看著陰蒙蒙的天氣,馬車?yán)锇L(fēng)攏了攏斗篷說:“這天怕是要下雪了。”
“下雪好啊,我們就堆雪人,我最會堆雪人了?!?p> 這幾天的相處,阿風(fēng)可是越發(fā)喜歡她了,既不矯揉造作又善良開朗。
馬車到了黃府,阿風(fēng)習(xí)慣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意識到這個行為不妥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她只能轉(zhuǎn)身把張文慧攙扶下來以掩飾尷尬。
今日來的賓客除了崔家人她誰也不認(rèn)識,只能跟在張文慧身后。
宴席是男女分席,女賓席這邊大家自然是和相熟之人同坐。
女賓席上還看見了熟人,鄒辭。
阿風(fēng)主動走過去朝鄒辭行禮:“翠芳見過表嫂?!?p> 鄒辭自然也記得她,果然人靠衣裝,這錦衣華服穿在身上,白玉珍珠簪在頭上看上去有了世家姑娘的模樣了。
鄒辭向她回禮說道:“表妹,我們夫婦二人昨日來到居鶴時,夜色已晚不便再上門叨擾,后日還要去小外祖父家登門拜訪才是。”
“表嫂要來,那可得好好準(zhǔn)備,萬不能怠慢了表哥和表嫂了。”這話是張文慧說的,她怕翠芳和這位表嫂不熟所以搭了話。
賓客基本來齊了,大家都按主人家安排的入了坐,不巧阿風(fēng)右邊案桌坐著的是王萱和她母親。
王萱早就打聽過黃翠芳這個人了,所以她故意一舉一動都做得很優(yōu)雅想讓別人看出黃翠芳的粗鄙。
可惜她打錯了算盤,根本沒人關(guān)注她,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
鄒辭自然也圍上去看了,孩子小小的,白白嫩嫩的,她抱在懷里可是愛不釋手還讓貼身侍女拿出了給孩子的一對金鐲子。
阿風(fēng)也拿出祖母托她帶來的長命鎖交給了孩子母親,她就不上去湊熱鬧了。
這西花廳里炭火燒的旺,人一多又喝了幾杯酒就感覺熱起來了,阿風(fēng)就打算去外面清醒清醒。
這剛一走到外面她就神清氣爽了不少。
黃府她是第一次來,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講究可見女主人的用心。
來到后院她找了一座涼亭坐著,這府里辦筵席可是忙壞了底下人,來來往往走到哪兒都是人,這里是難得清靜。
這剛坐一會兒來了個擾清靜的。
“這外面可是冷,為何不拿個手爐,免得又像前幾日一樣病著了。”
說著崔時把手上的暖爐遞給她。
阿風(fēng)不冷但也接了,說道:“序微表哥不和他們一起喝酒跑這兒來作甚?難道是逃酒?”
崔時被她說中笑了起來,也不惱而是陪她坐下:“我不勝酒力,有兄長在就行了?!?p> 這府里掌事嬤嬤眼尖,看見他們二人坐在亭子里就讓人端來了火盆。
其實正午時分就算沒有太陽倒也沒有那么冷。
阿風(fēng)笑著說:“那可不行啊,要是你成親那日也不勝酒力豈不是會被他們灌醉?”
這冬日里聽了她的話,崔時竟臉紅了,直道:“非禮勿言,非禮勿言。”
“這有什么,文慧說,表哥小時候還說要娶人家姑娘為妻呢,表哥可還記得此事?”
崔時先是一愣又說道:“她慣會胡說八道,我?guī)讜r說過這樣的話,她是在污蔑我,你可不能信她的話?!?p> 不過一句玩笑話,他居然較真了,阿風(fēng)說:“我信你?!?p> 在這亭子里坐久了縱然有火盆在身側(cè)還是覺得冷,阿風(fēng)出來時覺得熱就沒有披斗篷,現(xiàn)下倒是有些后悔了,正欲向他告辭,只聽崔時說道:“我已和小外祖父說過你要回去寧陽,他答應(yīng)了,但要小外祖母身體更好些再離開,可行?”
阿風(fēng)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行,既然當(dāng)初答應(yīng)要來也不差這幾天了。”
崔時又說道:“兩日后我也要離開了,念著當(dāng)初我給你暖被窩,你也會想念我吧?”
未想到他會提這個,阿風(fēng)當(dāng)然不甘示弱:“崔公子,非禮勿言哦。”
兩人相視一笑,隨后阿風(fēng)就因扛不住冷起身離開了。
等她走后,崔時兒時的玩伴也出來吹吹風(fēng),正巧也走到了這亭子里。
他坐在了阿風(fēng)的位子上問道:“這就是黃二爺家流落在外的孫女?”
“是。”
“長得還行啊,可定親了?你說我要是讓母親去提親,黃二爺能答應(yīng)嗎?”說話的這位是崔時外祖母庶妹的孫子,徐家長子徐若顯。
此子心地不壞就是好高騖遠(yuǎn),卻又沒有真才實學(xué),就算不論身世,他小外祖父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雖說黃老夫人和庶妹關(guān)系親近,可黃二爺在這大是大非面前不講親情,把他惹惱了一棍子把你趕出家門也是有可能的。
崔時勸他:“若是不想挨打還是不要打她主意的好?!?p> 他卻不以為意:“你要這么說,那我可直說了,黃家雖顯赫,但她畢竟不是從小長在黃家,那些門當(dāng)戶對的應(yīng)該看不上她吧,我好歹是徐家嫡長子,我家去提親,黃二爺還能把我打出來?”
崔時收了笑容,嚴(yán)肅的說道:“在背后議論別人非君子所為,告辭!”
徐若顯看他拂袖離開,等他走遠(yuǎn)后罵了他一句假清高。
他想娶她并非是因為黃翠芳的容貌,畢竟論容貌在居鶴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他看中的是黃家給他帶來的好處,光一條就能讓很多人趨之若鶩,她是黃家唯一的孫女,黃二爺?shù)钠庀騺韴?zhí)拗不肯從族里挑一個小輩養(yǎng)在膝下,現(xiàn)在有了孫女他就更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