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敲門聲響起,在這安靜的夜晚聽的格外的清晰,阿風逐漸冷靜走向大門隔著門問道:“是誰?”
“是我,崔時,你還記得黃平的父母嗎,小外祖母思念心切病入膏肓,可否請你幫忙再去見她一面。”
兩次白發人送黑發人老太太思慮過度總覺得是自己命硬克死了孩子們,女兒尚有一脈留存,兒子卻身無一物的走了,偶然知道還有個孫女她就想把這幾年缺失的都補上,可孫女去了寧陽一去不回,她再也撐不住了纏病臥榻,每每睡夢中都會喊幾聲孩子們的名字。
阿風思慮再三說:“你既知道我是假的再讓我去騙她不妥吧?”
門外的崔時向她道歉了,又說道:“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你的身份,如今只是想讓老人家彌留之際了卻遺憾,你若不同意我也不勉強,告辭了。”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阿風立即打開門對著他的背影說:“你不再勸勸我嗎?我很好勸的。”
背對著她的崔時笑了,轉身說:“我原也沒想放棄,只是今日夜深怕打擾了你,明日我還是要來的。”
“那你回去吧,明日再來。”
等他走后阿風又重新鎖上了門,一轉身就看見兩個人盯著她,阿風嚇了一跳說:“干什么,要嚇死誰?”
李豫袖問道:“你干嘛呢,誰啊明日再來?”
“崔時。”阿風也沒瞞著,看見就看見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有求于我,戲耍他一下也正常吧?”
屈遠清又說道:“這好機會你該要錢啊,我們正是缺錢的時候你可別傻。”
真是掉進錢眼了,阿風繞過他們倆進屋繼續烤火,等他們二人進來了她說:“我要去慶國辦件事,可能要很久,有什么事飛鳥聯系吧。”
屈遠清問道:“辦什么事,不會有危險吧,那你可得把你藏的錢給我先啊,要不然我可找不到。”
阿風微笑著對他說:“那不行啊,我托夢給你吧,還能來看看你。”
屈遠清連忙擺手,神情似在說那真是沒必要。
次日,竹容又來找阿風了,這次是來告別的。
二人站在院子外,竹容被椿芽攙扶著下了馬車,她說:“我要回去了,若你得空定要來青鳳山看我。”
阿風心里對那個地方棄之如敝履臉面上還是笑著的,說道:“有空一定去,一定去。”
再沒說其他,只是臨走前送了她幾卷書。
竹容說:“這是我手抄的草藥冊,我覺得挺有趣的,送你原冊我不舍得,你可別嫌棄。”
倒是頭一回有人送書給她,她欣然接受,雙手接過椿芽手里的竹冊。
俗話說禮尚往來,阿風左思右想沒想出回什么禮,好在竹容看出了她的顧慮笑著說:“這次就欠著吧,等下次見面可得備好啊。”
“好,一言為定!”
目送著她的馬車離開,阿風覺得竹容應該不像表面那么逆來順受,她有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幸好她們是朋友若是敵人真是不好對付。
中午,崔時又來找阿風了,這次他匆匆趕來氣喘吁吁的說:“時辰有限,先生只給我們半個時辰,昨夜是我唐突冒犯姑娘還請原諒,只是小外祖母實在可憐,你不是說表舅相助過你,這次就當報恩了如何?”
這下可好了不用她再想什么理由了,便答應下來了,兩日后出發前往慶國的居鶴。
當夜阿風收拾了行禮和每個人都告別了,她又來到李豈的房間對他說:“我要離開這里了,我有一個辦法可解你的毒,但需要你配合。”
“什么辦法?”李豈虛弱的問道。
“你殺了我。”
李豈靠在床上皺著眉說:“這個辦法不好,若是要殺你,我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怕有人聽到他們接下來的對話,阿風靠近他在他耳邊輕聲說:“假死,你一定有辦法再見到他們,到時你當著他們的面殺了我不就得到解藥了?”
“騙不過他們的,他們定會查驗到時不就露餡了?”李豈立即反駁了她的主意,這太容易失手了,幾乎都是破綻。
阿風卻說:“只要這個院子里的人配合的好,我就能安然脫身。”
李豈自知沒辦法再阻止她,只能聽從了。
三更的梆子聲響起,李豈拖著病體出門去了,李豫袖就在后面跟著他來到了上次被喂毒藥的破院子。
趁著黑夜她就趴在墻頭聽他們說話。
李豈說:“我已取得他們的信任,明日就能取她的姓命。”
領頭躲在暗處只聽見他的聲音:“我們要她的頭顱,要不然不算。”
李豈沖上去想抓住他的衣領卻被其他人攔住按在了地上,他叫喊著:“你們根本沒想保我,割下她的腦袋我就不可能安然無恙的活著,你們就是想害死我。”
領頭說:“取來頭顱你尚有存活的希望,不然就一輩子像陰溝里的蛆。”
這時他還高高在上呢,下一刻李豫袖就悄無聲息的站在了他的身后在他脖子上架了把長劍。
一瞬間原本黑暗的院子亮了起來,原來是石硬、屈遠清、阿風還有崔時舉著火把闖入了院子里。
領頭看著這幾個人輕蔑一笑說:“憑你們幾個就想滅了我們可笑,李豈你就等死吧。”
在黑暗的院子里涌出十幾個殺手圍住了他們,屈遠清將手中的火把交給了阿風,抽出一把劍說:“李豫袖殺人還是你在行,別挾持那大傻子了,動手吧。”
李豫袖白了他一眼,從袖子里掏出一塊布迷暈了領頭,隨后加入了打斗。
二人手起刀落解決一個殺手,速度之快力量之大絕非苦練就能成的,而且得是練武奇才才行,這讓一旁的崔時嘆為觀止,這時才明白當時阿風所說的少了狠厲是什么意思,虧得當初還以為自己很厲害,如今想想真是羞恥,自己那劍練的在她眼里不是和街上耍劍的一般?
一炷香的時辰院子里的殺手基本都殺完了,滿院子的血腥味讓阿風皺了皺眉,她指著領頭的對石硬說:“你力氣大把這個躺著的背回去吧。”
石硬看了看拿劍的那兩人又看了看崔時認命了,將火把交給了崔時背起領頭就走了。
屈遠清和李豫袖在死人身上擦了劍上的血跡拎著李豈也走了,留下崔時阿風善后。
崔時看著滿地的尸體問:“死的是誰?”
“細作,他們無惡不作,該殺!”
崔時又問:“那你為何讓我來?”
“證明給你看,如果你我在一起,有一天這就是我的下場,你總以為我在唬你,可信了?”
如何不信,剛才那一男一女的身手就已經見識到了,真打起來自己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更不要提護住她。
原來自己真的在害她,他自以為是的深情不過是一場笑話,自己在她面前和無知幼童并無區別,她是真的從沒看上過自己,也明白了為什么外祖父,父親,兄長,先生總說他涉世未深。
崔時扔了手中火把后笑了,也走出了院子,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漆黑的夜里漫無目的走著,看不清前面的路可他毫不畏懼。
看著地上的火把阿風心里很無奈又很擔心夜里走路不安全,他穿的富貴要是被人謀財害命怎么辦,想至此她舉著火把就朝他追去。
原本黑暗的路因為她的火光亮了起來,剛才說得那么絕,阿風也不好意思再和他并肩而走就在后面跟著他一直送他回了住處。
正當阿風要離開時崔時又叫住了她:“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嗎?真實的名字。”
猶豫了一會兒阿風還是告訴他了:“阿風,沒有姓氏。”
“我記住了,一路平安。”
阿風對他還是起了別樣的心思,聽他一次次提起要娶她說多了她也會心動的。
阿風回到石硬的小院里就看見被扒光了衣服躺在露天院子的細作領頭,他凍得瑟瑟發抖牙齒都在打顫,阿風看了他一眼就進屋了。
她問屋里的三人說:“阿袖呢?解藥問出來了嗎?”
屈遠清說:“她回房間擦劍去了,解藥么他嘴太硬不肯說,要我說不如把暗牢里的那一套都試試說不定就撬開了。”
一旁的李豈問他:“你們都有什么招式?”
“斷手斷腳都算麻利的”屈遠清向他介紹道:“還有凌遲,車裂,剝皮等等,那場面血腥啊。”說著都皺起了眉頭。
石硬沒見過這些就問道:“什么叫凌遲?”
屈遠清解釋道:“就是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
“啊?那不活活疼死!”石硬實在不敢想象那個畫面,一想就一哆嗦。
阿風懶得理他們也回了房間,關上房門后就躺在床上。
正在擦劍的李豫袖說:“你為什么要讓他看見這一切?”
“他看不清現實不得讓他看看這世間有多殘酷。”
李豫袖停下手上的動作問:“不對吧,我可不覺得他像愣頭青,他什么都明白只是需要一個契機。”
“管他明不明白,我們現在要想辦法取到那位同僚的情報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又得受罰,你沒被罰過吧,你不知道那暗牢里真臭啊。”
想起那個味道她就一副猙獰的表情,說道:“早知道還不如外放呢,雖說艱苦至少沒人管啊。”
所謂外放就是潛伏到各國去當臥底收集情報,只要不反叛沒人會管你。
阿風煩躁起來用被子蒙住了頭,這沒完沒了的任務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我知道你厭倦了,現在你有兩個選擇”李豫袖把劍插進劍鞘里躺在她身邊繼續說道:“想辦法嫁給崔時,以崔家庇佑你會脫離苦境,或者想辦法到太后娘娘身邊去那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只是要提防爬的高會摔死。”
做成這兩件事談何容易,崔家不會允許有一個身份不明不白的兒媳婦,就算為了崔時答應她入門,將來時局動蕩她就有可能被推出去,屆時崔時真的會為了阿風放棄崔氏一族嗎,明知不會有好結果還撲上去那和飛蛾有什么區別。
至于太后娘娘那兒更是癡心妄想,這些年了她連王宮都沒進過別說見太后了。
想法很美好現實很扎心。
息了油燈二人合被而臥,阿風問李豫袖:“你不厭倦嗎?”
“我倒是很慶幸,若不是被選中我被送了人現在應該成親生子了吧,每日都圍著柴米油鹽醬醋茶?”
李豫袖從記事起就是習武,日日習武,那時她只知道出劍夠快才能活下來,毒藥配對才能不被打,她的手掌上有厚繭,手臂上有被毒藥灼傷的痕跡,可她還是慶幸,慶幸自己比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多了生存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