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酆都御史1
其實她早該想到,以溫言的談吐氣質(zhì),肯定是京城城中誰家的千金小姐,一般像她這樣身份的小姐患了病,都是全家擔心,然后到處求良醫(yī)救治的,可是她卻被丟在這里不管不顧。
恐怕是家中也是一個不受寵的。
霍九歌想到這里心里無端升起一陣悲涼,其實原主的生活和她的也差不多,都是爹不疼,娘不愛,然后還要處處受人排擠的。
也許是同病相憐,霍九歌看溫言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疼惜,她細心地為她蓋好被子,然后安慰她說:“別多想,先把身子養(yǎng)好再說。”
溫言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將它交給霍九歌說:“如果我不幸出了什么事情的話,煩請公子把這個東西交給長信侯府上,讓他們將我的尸首和我母親的埋在一起。”
她的話語里處處透露出超出她這個年紀的成熟,霍九歌接過她手中的東西。
那玉溫潤無比,一看就是上等的料子,只是可惜是塊殘缺的,不然的話應(yīng)該價值傾城。
霍九歌將它收下之后,對溫言說:“我先替你保管,等你的病情痊愈之后,我在將它還給你。”
溫言只是笑笑,不再言語。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霍九歌的帳篷里又收了幾名重癥患者。
大家集中一起治療,總比和其他擠在一堆要好。
昨天大家服下藥之后,病情都有不同程度的緩解,至少是把高燒給退下去了,而且還沒有出現(xiàn)腹瀉,頭痛這一類的副作用。
中午的時候,霍九歌照例再給病人開藥的時候,卻聽到大家都在議論一件事,那就皇上嫌下面這些人辦事不利,已經(jīng)重新派了人下來。
霍九歌充耳不聞,只是覺得他們口中那個人的名字有些熟悉罷了。
在京城姓裴且有名望,霍九歌就只認識一個,那就是她一來就得罪了的皇后娘娘。
當今皇后來自裴家,是前太傅的獨女,和皇上青梅竹馬,后面又嫁給皇上作為側(cè)妃,然后從貴妃做到了皇后。
大家口中的裴大人,是前太傅收養(yǎng)的他們世家的一個孩子,賜名景行,取自《詩經(jīng)》中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寓意讓他做一個品德高尚的人。
京城里的官員但凡提到裴景行,都不肯多言語,能回避則回避,原因就是他之前作為監(jiān)察院御史的時候,辦事太過犀利,別人半年絞盡腦汁都查不了的案子,他只需要瞥一眼就能看出破綻。
之前皇上派他去查九王爺結(jié)黨營私一案,他直接把一窩都端了出來,因為那一年是甲子年,所以那年發(fā)生的事情也叫“甲子案”。
前前后后一共牽扯到了三千多余人,那一年整個京城都不太平,幾乎每過一些時日就會有某位官員查出和九王爺有牽扯,然后被抄家流放。
總之在他當京官的那些日子,大家都是提著膽子過日子的,他做事不講情面,也不愿意和他人打什么交道,但凡是想要巴結(jié),或是給他送禮的人,直接連人帶禮一起被他從府上給扔出來,然后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再在皇上面前參你一本。
久而久之,官員們便給他取了一個諢號,叫他“酆都御史”,意指只要被落到他手上了,那么你離死期也不遠了。
雖然他在官場上是出了名的嚴肅,但是卻對于太傅及夫人卻是很孝順。
他原是裴家偏房的嫡子,幼時卻在一次元宵節(jié)上和父母出街,意外走散了,后面被人販子拐賣,直到十一歲時才被接回裴家。
他的母親自從他丟失之后,每天便以淚洗面,積郁成疾,還沒等到他回家就已經(jīng)香消玉殞了,等裴景行回家之后,他的父親早就已經(jīng)扶正了妾室為正妻,而且還生下兩個兒子。
可惜他的繼母對他特別不好,甚至還怨他回來了之后霸占了自己兒子嫡子的位置,所以對他也是十分的苛責,不僅當眾給他難堪,甚至到了上學的年紀還不起夫子教他識字。
裴家本就是儒林世家,更不要說還有一位做太傅的長輩了。
后面裴太傅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后,直接沖到他家,指著自己弟弟罵道:“你自己不顧禮法,寵妾滅妻也就罷了,還連累我們整個裴家和你一起丟人,你出去問問,整個京城有你這么做父親嗎?”
孩子父親面子上掛不住,說了幾句自己夫人的不是。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裴景行的繼母徹底的恨上了他,雖然后面給他請了教書先生,但是對比自己兒子的,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也許是報應(yīng)吧,繼母的兩個兒子能力平平,不管先生如何去教,始終連個進士都考不上。
而且腦子簡單,受人蠱惑去做了九王爺?shù)哪涣拧?p> 后面九王爺?shù)古_,首先被清算的便是他們二人,那個時候裴景行已經(jīng)過繼給了裴太傅,按理說是和原先的家庭沒有半分關(guān)系了,但是礙于禮法,他還是兩人的兄長。
所以那個時候,大家都準備看他的好戲。
誰教你嚷嚷著要清查此事的?現(xiàn)在查到自己頭上了吧。
像這種弟弟犯事,作為兄長最好的做法是避嫌,也就是向皇上表明自己的能力不足,任何請求降職。
可是裴景行十七歲就考上了狀元,是北周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年紀輕輕的就子承父業(yè),后面又被提拔上了監(jiān)察員御史一職,可謂是風級一時。
可是就當眾人準備看他的好戲的時候,他卻說了一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們兩人即為我的弟弟應(yīng)該更明白這個道理才是,如今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理應(yīng)立刻處死才對!”
就這樣他親手處死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兩個親弟弟,以至于他后面父親對他說了一句:“我等不肖,所以才會養(yǎng)出這等孽子,裴大人高風亮節(jié),大公無私,愿能輔佐圣明天子于億萬年也!”
可是就是如此看重前途的人,卻在自己養(yǎng)母去世之后,請求辭官回去丁憂。
這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