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引菂幾乎一夜沒睡,等她醒來時,天都已經大亮,快到晌午了。
她慌里慌張地連鞋都沒顧上穿,跑去開門,坐門口等了好久的林延趕緊起身:
“昨天晚上你是偷雞還是摸狗去了,這么能睡......”
沈引菂打斷:“太子殿下呢?”
“聽說天不亮就出門進宮去了,你以為人家跟你一樣睡到大中午啊!”
沈引菂眉間折痕未松,多的是心不在焉的煩愁。
她連太子殿下現在身體什么情況都不知道,更別提保證痊愈,保住恒國了。
對后人來說,江山一統是偉舉,這其中亡國和百姓的流血,都是不可避之的犧牲。
她一個女子,沒辦法撼動帝王野心和注定的歷史。
她就算告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會當成瘋言胡話,不會信的,更不可能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就殺了......
等等——
封川亦?
...
皇宮、太醫院。
沈引菂借口要問太醫院拿太子的病歷,還想取一些藥材,太子便差使讓人帶沈引菂進宮——
沈引菂跟林延在太醫院里等了小半天,去皇后宮中請脈的甄太醫才終于回來。
聽醫士介紹,見院里拘站著的沈引菂和林延,有些納悶:
“太子殿下怎么突然要起病歷了?”
沈引菂臉色有些緊張:“太子殿下只叫我二人來取病歷和藥材,至于有什么用意,那我們就不知道了。”
甄太醫也沒再說什么,只是讓人去取來太子的病歷。
給到沈引菂手里后,她不禁出聲:“這么厚?”
都趕上一側話本子那么厚了。
沈引菂正要翻看,卻被甄太醫叫住:“太子病歷,且能容你隨意翻看?”
沈引菂:“......”
甄太醫肅目:“你要取什么藥?取的藥是要給太子殿下用?寫來我看看——”
沈引菂:“......”
她字都認不全,知道的幾味藥草,也是治外傷肌骨的,她怎么寫啊!
“問你話呢!”
憋半天了不吭聲是怎么個回事?
沈引菂支吾:“這...這我們就是個跑腿的,哪知道太子殿下叫我們來取藥是做什么用啊,而且太子殿下也說了,這事別聲張,你別問了,還是把我們帶去藥房,我們自己取吧!”
別問,問就是不知道。
甄太醫有點無語,見也問不出什么,就讓醫士帶著他們去藥房——
反正拿了哪些藥材,都會有記錄在冊,不問他也能知道......
...
藥房。
林延每到一處地方就瞪大了眼睛,四處觀望欣賞這從沒見過的房屋花草——
沈引菂胳膊肘戳了他一下,緊接著捂了肚子,一臉痛苦難受的樣子:
“哎喲,肚子疼......”
林延這才想起來時沈引菂交代的要緊,連忙作樣的關心問起:
“你怎么了?是中午吃壞了肚子吧?”
“嗯。”沈引菂應聲后,轉而問起藥房管事的,“這屋里有沒有茅房啊?”
“藥房怎么可能設茅房!”
管事的叫來了院里伺候藥草的小醫士,讓他帶沈引菂去茅廁。
沈引菂走前,拍了拍林延的肩膀:“待著別動,等我回來。”
...
小醫士前頭走著,到專門的恭房后,他吱聲道:“你要快點出來,我還有好多活要干——”
話說著,一回頭,“欸?人怎么不見了??”
另一邊。
沈引菂不知方向,順著道往前瞎轉悠。
侍衛大哥只知道封川亦住在冷宮附近,可冷宮在哪啊?
沈引菂轉了大半個時辰,問了好幾個宮女太監后,才終于找到地兒。
冷宮的院門上著鎖,她扒著門縫偷偷往里瞧,見著兩個容態頹廢的女子——
她不是沒聽說過這冷宮里關的都是誰,封川亦再不受待見,也不能把他冷宮里的女子關押一起。
沈引菂圍著冷宮外墻轉,過了兩道門,才聽到有聲。
“你快點行不行啊,旁邊扔只王八都比你爬得快!”
“老子要是輸了,你晚飯也別想吃了!”
沈引菂聽著聲走近,只見轉角處,有兩人跪在地上往前爬,兩人背上皆坐著一人,一前一后,像是在玩什么比賽?
“那個,請問一下...你們知道封川亦住哪嗎?”
聽到陌生的聲及封川亦這個名,前面四人皆看了過來。
騎背上的兩個太監面面相視一眼后,從跪地人身上下來,一人警惕問道:
“你誰啊?找封川亦做什么?”
身上衣著不是宮中侍衛,更不是太監亦或是官人。
沈引菂拿出剛發到手的太子府的腰牌:“額...我是太子府的下人,殿下帶了幾句話,讓我來看望封川亦。”
“太子殿下??”那太監頓時納悶了。
太子殿下怎么會突然想起冷宮這個質子來。
不過太子一向仁慈,突然記起來,封川亦到底是一國皇子,讓人來看兩眼,好像也說得過去。
尋思明白后,那太監將地上還跪著的麻衣男子扶了起來,似跟他小聲嘀咕了什么,隨后那太監扭頭向沈引菂走過來:
“喏,他就是封川亦。”
沈引菂吃驚張嘴,“他是封川亦?”
那你們剛剛在干什么?
居然騎在未來一統江山的霸主身上??
“剛剛我們在玩呢,這冷宮冷清又無聊的,只能自個找點消遣,消磨下時間......”
說時,太監看向杵在原地的封川亦,封川亦接話:
“是,我們在玩。”
“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嗎?”他問。
沈引菂看著前方高高又瘦瘦的男子,抿了抿唇:“也沒什么大事,只是讓我單獨,問你幾句話。”
話音一落,旁邊的太監立馬會意,把沈引菂往前引,帶她去了封川亦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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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
沈引菂打量著周圍,大是大,但柜子上都落了一層不薄的灰,想想都知道這地兒根本就不是封川亦的住處。
封川亦進來后,把門關上,冷漠地問:“太子殿下想問什么?”
沈引菂看過去,抿唇無言。
跟后人說的一樣,身形是高,比她高了快半個身子呢!
但他太瘦了。
面頰凹陷,顴骨微凸,眼皮沒勁的半耷拉著,瞳子也是無神的清冷。
膚色有種不正常的病白,身上的衣裳的麻料比尋常百姓穿得都差,衣袖和褲腿還都短了半截,腳上的鞋面還破了洞......
身上要是再臟些臭些,那不就是逃荒的難民嘛!
沈引菂皺眉,想不明白:“你不是景國的皇子嗎?怎么變成這個樣子?”
就算是質子,那好歹也是一國皇子吧,怎么過得連太監奴才都不如啊!
這一問,讓封川亦眼里起了半分波動,心下多了兩分思量。
他淡淡反問:“誰記得我是景國的皇子?又有誰還當我是景國的皇子?”
沈引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