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此案極為棘手,這男尸不禁面目全非,而且打撈上來半日都未有人認領。”
韓術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著說到:
“您剛入大理寺還沒有穩住腳跟,寺內中人大多不服您是女子,若接了越寺丞的燙手山芋,卻遲遲破不了案,您日后在大理寺就寸步難行呀!”
狄雪知道他說的還算委婉,這次是入大理寺是為官與前世只是個技術工的狀況不同。
這些長期以上位者姿態壓迫女子的人自然不會服從自己,不過狄雪已經是又活一次的人了,目標堅定旁人在議論也不會改變尋找真相的心。
“那你為何同我說這些,跟著我這個沒前途的長官豈不是更無出頭之日了!”
狄雪看著韓術真誠的模樣調侃道。
“我覺得大人您很厲害呀,那日武選我也去看了,您的武功絕對是元京數一數二的!您當選武探花是名正言順的,不過要是您能教教我就更好了!”
韓術說完嘿嘿一笑,撓了撓頭。
“我這是門派傳承,你要想學得拜我為師!”狄雪邊開玩笑邊拿過旁邊架子上的布條將嘴巴跟鼻子遮住。
原本驗尸得仵作早在狄雪進屋得時候就停下了動作。
狄雪看了看很面生,不過十八年前大理寺的人自己認識的極少,當時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驗尸上,加上自己平時言語不多,所以在大理寺并無朋友。
韓術不理會周圍人的目光激動的湊到狄雪面前:“大人,我愿意,現在就能拜師!”
狄雪擺了擺手示意他上前:“那我這半個師父就先教你驗尸!”
臺子上的尸體,身高約七尺多一些,看起來似乎是二十多歲的樣子。
死亡時間在四到七日之間,死因為心臟處的貫穿傷,一刀斃命,傷口是利器所傷。
解剖后側面有不規則的傷痕,看著有些像剪刀造成的。
由于剪刀沒有放血槽,兇手將兇器拔出時必然廢了極大的力氣,所以傷口處有很多拔出時留下的痕跡。
且需要的力量較大,血液噴射面也很廣,若能找到作案場所必然會找到蛛絲馬跡。
想到這狄雪又將目光移向面部,面部被刀劃傷幾乎沒有完整的皮肉。
加上在水里的沖泡,光從樣子上已經看不出相貌了,但看著裸露在外的骨頭狄雪還是在心中一點點的構建出男尸的樣貌。
“大人這人看著也挺健壯,被殺的時候沒有一絲反抗么?”韓術湊到近前問道。
狄雪放拿起旁邊的筆紙看著傷口說到:
“很有可能死者當時已經無法行動,簡而言之就是中了蒙汗藥一類!”
答完后,狄雪靜靜的在紙上勾勒男尸的樣貌,還時不時的丈量男尸臉上的骨頭。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大概畫出了男尸的樣子。
由于這屋內的捕快從未見過像狄雪這樣驗尸的人,不禁都偷偷的瞄著狄雪的畫。
突然一個巡捕驚訝出聲:“這樣子怎么看著有些眼熟!”
狄雪見狀連忙將畫又看了幾遍,然后在臉頰處添上幾筆,那人驚呼到“這不是錢家的大少爺錢玉匣嘛!”
“你見過此人?”狄雪心中一喜,然后將畫遞了過去。
那巡捕看了看然后說到:
“回大人的話,下官張應,說來慚愧,在下的妻子有一遠方表妹家道中落,入了紅袖樓為妓,此前被恩客糾纏,我去了,恰巧見到錢玉匣一擲千金救下了表妹!”
“可是我昨日還見到錢玉匣去我家旁邊的鋪子陪妻子買布料了呢,不可能是男尸呀,大人您是不是......”
那張應委婉的想說狄雪是不是畫錯了。
狄雪正思索著其中的原由,就聽角落里的一位中年巡捕說到:
“這畫應是準的,此技是識骨畫皮堪稱神技,是用骨頭還原皮肉方法,只會在胖瘦上有所偏差!”
老巡捕似是看到當時女仵作驗尸的場景,深情有些落寞的接著說到:
“老夫十八年前曾瞻仰過一位女仵作用此還原尸體的面貌,此生難忘!”
聽老巡捕這樣一說其他人也來了興趣連忙問道:
“是不是就是幫助破解齊良殺害花魁案子的那個女仵作解青呀!”
“正是,當年許多大案都是在她驗尸捋出頭緒最后破解的,只可惜天縱英才,她小小年紀就失蹤了,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
“唯一得到真傳的徒弟解語也消失在了元京!”
老巡捕說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惋惜。
狄雪聽著幾人的對話心仿佛被狠狠的擰住,酸澀痛苦都涌上心頭。
十八年前自己從老仵作那里學到了畫骨識皮的本領,而后傳給解語。
自己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里,解語卻不知所蹤,難道他也遭到了當年那些刀客的黑手了么!
她不敢再想下去,如今之計唯有在大理寺站穩腳跟,獲得皇帝的信任才能重啟當年花魁死亡的案子。
無論真相如何都要公之于眾!
穩了穩心神后狄雪問道:
“既然男尸的面貌與錢玉匣相似,那這其中必然有些聯系,但也不能排除世間就是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近日可有失蹤的案子?”
“有的,并且就是城南養蠶的錢家報的案,他家的遠方侄子李盞生病一直在京郊養著,前幾日卻失蹤了!”
“咱們的人幫著找了幾天都沒找到,誰知錢家人昨日來說人是回了滁州老家了,于是就撤了案!”
張應回想了一下說到。
“怎么又是錢家?錢家有個表少爺這事怎么從來沒聽說過!并且都說錢家鬧鬼,有個小廝說什么有兩個錢玉匣,這不會是鬼魅作案吧!”
韓術面露恐懼趕忙遠離尸體退到了狄雪身后。
狄雪聽著二人的對話心里有一個想法浮現,于是吩咐到:
“韓術你帶人去查一下發現尸體的上游都有那些商鋪人家,元京城水系規整你們只需查兩橋中間的位置即可,留意一下上游可有錢家的商鋪!并且那個自稱看到兩個錢玉匣的小廝務必找到!”
韓術應下后,狄雪讓張應帶去查了錢家報案時從戶部調來的資料。
其中一處房產引起了她的注意,這處房產正是李盞居住的,位置及其偏僻在城郊。
但卻有家丁等時常打理,并且這處房產是錢家二十年前買下,日期顯示的就在錢玉匣出生后不久。
那時錢家雖然有些生意但卻不大,為何要花費錢財跟人力弄一處偏遠的房產呢?
就為給這個所謂的表少爺居住?并且一住就是二十來年?不將這表少爺接入城內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狄雪交代張應去幫韓術后,趁著天色還亮,就騎馬出了城直奔錢家的那處房產,彎彎繞繞了許久一個小院出現在眼前。
院墻很高,從外面根本無法看見屋內的樣子,院子周圍有生活痕跡。
不過此時顯然周圍有些雜亂,順著門縫看去,只見院內空空,地上還散落著幾個沒收拾好的包袱。
難道院內的仆人真的都跟隨李盞回滁州了?
“少年人?你是這家的親戚么?”
狄雪循著聲音回頭望去,只見一粗布麻衣眼神渾濁的阿婆問到。
狄雪趕忙上前將阿婆扶到旁邊的石頭上坐下:“阿婆,我是大理寺的官員,來調查的,您認識這家人么?”
“嗯,那你就在外面看看得了,這院子鬧鬼!”那阿婆拉著狄雪小聲說到!
“鬧鬼?”
狄雪先是一驚,然后又想起了包子攤前幾個男人的對話然后試探著問到:
“莫非這就是那個一夜之間人全部消失的小院?”
那阿婆點點頭:
“就是這里,昨天下午我摘野菜還看到院子里的人進進出出的呢,這不今早就聽人說這里空了,我要不是回家必須走這里才不來呢!”
狄雪聽完連忙拿出懷里的畫像:“阿婆那您可見過這里的少爺,是不是長這個樣子!”
那阿婆接過畫像仔細的看了看然后堅定的說到:
“就長這樣,他家的少爺腦袋也不正常,我還碰到過他在林子里挖動物的骨頭,還當寶貝似的洗干凈揣懷里呢!”
挖骨頭?雖然對這個行為狄雪有些不明白,但阿婆的話還是讓她收獲不小,告別了阿婆后,她推門而入。
果然院子里有些雜亂仿佛是被人洗劫了一樣。
在邊角堆著的桌子是上好的紅木,但上面鑲嵌的白玉一類東西已經扣走了。
這情形不像是李盞連夜攜一眾仆人回老家,到像是錢家連夜遣散仆人,而這些仆人只能匆忙瓜分些看起來值錢且好帶走的東西。
可這是為什么呢?難道是這群照顧李盞的人知道什么錢家不能外傳的東西么?
正想著狄雪已經走到屋內,屋里也是凌亂不堪。
唯獨一個屋子十分整潔,但也很空曠,看來這就是李盞日常居住的房間了。
狄雪進去發現床榻下有幾個打包好的包袱,打開第一個發現里面是些書信。
盞郎,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叫你,可落筆時卻是無比心痛,我已知道真相,他不是你。
奈何大錯已然鑄成,我原本想就這樣草草一生,可我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我不愿與你分別。
六月初五我來見你,信尾畫著一朵芍藥。
毫無疑問這封信是李盞的情人所寫,可這情人是誰?
狄雪又將信反反復復的讀了幾遍一個猜測在她的腦海形成,莫非是那嫁給錢玉匣的柳家嫡女柳如研?
傳聞皇商柳家的嫡女柳如研與錢玉匣情投意合。
現在想來與柳如研情投意合的應當是與起錢玉匣長相一樣的李盞。
但柳如研錯把與李盞長得一摸一樣的錢玉匣認成了心愛之人,歡歡喜喜的嫁了過去,了。
新婚沒多久她便知道此人并非自己的愛人,此時已然是木已成舟!
一切的聯系都驗證了一點,錢玉匣跟李盞極有可能不是什么表兄弟,而是雙生子。
可若同為錢家嫡系,為何李盞不入錢府而是養在京郊呢?
這其中定有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