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老師還在微機教室苦哈哈地閱卷，爭取今天最后一節課之前把成績搞出來。

　　高三老師都被叫回校閱卷了，相當于一個老師也就分攤了一到兩個班的閱卷量，今天之內是可以完成的。

　　每個題的小份打出來后，由計算機自動合分排名，效率超高。

　　年級主任只需要手動排一下表格，分析一下各班數據，就能把成績下發了。

　　閱卷工作，已經快到尾聲了。

　　預計還有一節課的時間，老師們就能收工回家了。

　　本來年級的安排，是讓高三生第一節課自己復習，對著答案訂正試卷內容。

　　領導們卻發現今天學生們出奇地躁動和吵鬧。

　　領導們自責自己管理方案的疏忽。

　　學生時代，哪次對答案不是情緒激動，大腦充血。

　　蘇格拉底有言，雷霆之后，必有大雨。

　　今日之情況，考試的大雨之后，必然有學生情緒的雷霆。

　　有人狂喜，有人悲痛，狹小的教室不知道要上演多少次悲喜劇。

　　他們唯一的共通之處在于，每個人都為自己失去的每一分自怨自艾——不管是第一名，還是第1000名。

　　高三考試多，學生考完試后就像窗外的麻雀，嘰嘰喳喳地多嘴。

　　考試，就像呼嘯亂竄的子彈，等同學們被打麻后，就會冷靜很多。

　　已經千瘡百孔的他，身上再多一個洞，也沒什么大不了。

　　現在，戰斗剛剛開始，放這么多新兵在戰場上自行發揮，是不合適的。

　　領導立馬在班主任群里發了一個消息。

　　【@全體成員，高三年級整體紀律較差，請全體班主任回班組織紀律，閱卷組長將剩余閱卷任務分給其他老師。巡邏老師記錄各班主任老師到班情況。高一高二的班主任請忽略！（花）（花）（花）】

　　各個班主任立馬停下點擊鼠標的手，向自己班級走去。

　　剛剛走到教學樓旁，就聽到兩棟樓熱鬧非凡。

　　平時課間都鮮有這么吵的時候。

　　閱了一天卷了，班主任們也累了。

　　他們自然不會急于趕這幾分鐘的時間，便在路途中聊起天來。

　　“這次的題可是把這群娃娃考瓜起了，難做哦。”

　　“哪一屆不是這樣？考完對答案指點江山，拿到正確答案義憤填膺，看到成績單沉默不語，見到家長悲痛欲絕。”

　　“高三第一次考試肯定怎么難怎么考啊。題出得簡單，他們都以為自己懂完了，這一年怎么沉下心來復習？”

　　“這次題真的出得造孽啊。我們一輪復習才剛剛開始，學生高一高二以前學的東西都忘光光了，它怎么敢出覆蓋全考綱的題啊？”

　　“何老師，你們1班咋樣啊？復習進度拉到哪里了？1班的孩子做這個試卷也是有難度的吧。”

　　何老師謙虛地搖搖頭，說道：“不知道哦，我們一輪也剛剛開始。不過大多數人都在自學，也沒有跟老師的進度，具體情況也看他們自己。”

　　“這題真是有難度。最高分能有個680，我就已經燒高香了。”

　　另外一個班主任接著他的話說道：

　　“該燒高香的是我們啊。自律又優秀的學生就是好。不像我們班，知識點反復講，教豬都教遍了，他們下次還錯！”

　　“這次的題又出成這樣，不知道考下來，那分數得有多難看呢！”

　　班主任們紛紛點頭，對于同學們的成績充滿了擔憂。

　　顧懷在廁所的洗手臺上，麻利地洗去臉上的血。

　　林霏的傷是外傷，疤痕大得嚇人。

　　而顧懷的傷是內傷，足球是圓潤的，所以顧懷臉上沒有留下什么疤痕。

　　后腦勺沒有特別不舒服，大概率也沒有腦震蕩。

　　這樣的小傷，已經是萬幸了。

　　他仰著頭走出廁所，盡量不讓鼻血再流下來。

　　至于牙齒，唉……只能請假出去看看醫生了，安顆假牙吧。

　　“顧懷！”

　　熟悉的聲音繚繞在顧懷的耳畔，他嚇得一激靈。

　　眼前的女生眼神平淡而溫和，對他說道：“來提醒一下你，記得履行承諾哦。”

　　“對你，對我，對程霜，對陳芝婷，都好。”

　　顧懷依舊保持著仰頭的姿勢，對林霏說：“知道了，我這不是在處理傷勢嗎？”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不會失言的。”

　　“我會很鄭重地寫一封信給她的。”

　　“寫信。”林霏對于這種處理方式很不滿意，“怎么就寫信了？一點都不真誠！為什么不面對面講呢？”

　　顧懷不屑地一笑，說道：“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不了解程霜，你不懂。”

　　“要是面對面的話，只會更加刺激她，讓她更加瘋狂，她不會喜歡這種方式的。”

　　“字如其人，字達其情，她一定會明白我的心意。”

　　他聲音又變得溫順，眼神也溫柔起來。

　　這一種乖巧的樣貌，像是顧懷的某種保護色。

　　不管情緒如何波動，他總是會漸漸回到這種謙謙君子的狀態。

　　小情侶之間的事情林霏確實也不清楚，只能勉強答應他了。

　　外人要插手戀人之間的事，真是有點瞎子摸象了。

　　看著顧懷窘迫的模樣，林霏忍不住詢問道：“你沒事吧？鼻梁打歪了嗎？要不要找班主任開假條，去醫院看看。”

　　顧懷依舊抬著頭，語氣充滿倔強：“你沒事，我怎么會有事呢？”

　　“我根本不需要去醫院！”

　　林霏不去理會他的孩子氣行為，轉身就要離開。

　　一轉身，卻看到陳芝婷站在自己身后，眼神躲躲閃閃的。

　　怎么？害怕我搶了你的男朋友嗎？

　　陳芝婷很緊張地開口道：“內個……你今天踢得真好！你還是大明星誒!”

　　“長這么大，我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看到明星。“

　　“你一點都不上鏡，真人比鏡頭的照片瘦很多，白很多！”

　　林霏見陳芝婷對自己沒有敵意，說道：“so？”

　　“就是……我能跟你拍張照嗎？”

　　陳芝婷漲紅了臉，雙手把手機捧到林霏身前。

　　林霏被她的行為可愛到了，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追星的女孩見到偶像，可比這激動多了，有的人還會當場暈厥。

　　“好呀。”林霏微微下蹲，和陳芝婷合照了一張，

　　放下手機后，林霏發現顧懷仰著頭，橫眉冷對地俯視著兩人，眼神就像一個怨婦。

　　顧懷心中的ptsd犯了。

　　好像，又回到了初中女朋友因為過于喜愛林霏，而冷落自己的時候。

　　他真的顏面盡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