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石頭剪刀布吧。”賀黎不知是和手機那頭的丁懿聊了些什么，他心情甚好，眉梢眼角都帶著濃郁笑意。

　　“我燒烤你烤肉，一局定勝負，誰輸就吃哪個。”

　　“好啊。”童桐咧嘴一笑，伸出手出了個剪刀，少年意氣十足。

　　好巧不巧地，賀黎也出了個剪刀。

　　他喊道：“再來再來！”

　　燈光忽然被晃了一下，小伊眸光一怔，忽然想起了幾千公里之外的那個小縣城。方形的陽光透過老舊的窗欞灑落進狹窄的出租屋內，混血少年側身而坐，懷中抱著把雅馬哈木吉他。

　　那年刺猬發布回歸后的第一張專輯《生之響往》，周駿最喜歡的就是《火車駛向云外，夢魂安于九霄》，電吉他彈了，木吉他也要彈。

　　他低微低著頭，修長手指摁著琴弦，鼻梁高挺優越，瞳眸是淺淡的琥珀色。

　　那時的她就安靜地坐在他身旁，聽他唱歌：“黑色的不是夜晚，是漫長的孤單。看腳下一片黑暗，望頭頂星光璀璨。嘆世間萬物皆可盼，唯真愛最短暫。”

　　“我贏了，吃燒烤。”賀黎微抬起下巴，爽朗地露齒一笑，將自己的剪刀手收回，語氣略顯遺憾：“你今晚注定與你心愛的炒飯無緣咯，寶貝。”

　　童桐“嘶”了一聲，不禁打了個寒顫：“能不能別這樣叫我，很惡心。”

　　賀黎輕聲嗤笑。

　　小伊黯然垂眸，精致漂亮的臉頰上悄然劃過一道淚痕。

　　——已經這么久了，周駿。

　　有些人看似遠去，實則一直都存在于某個瞬間，而代價就是永恒地，無法相見，無法擁抱。

　　她抬手擦掉眼淚，仰起頭望向車頂，忽而想起了前幾天重溫的那部電影——《有一種悲傷》。

　　有一種悲傷是你的名字停留在我的過往，決定我微笑模樣，陪伴我呼吸，無法遺忘。

　　她深吸一口氣，將近絕望地無力閉上雙眼。本以為這樣眼淚就不會再留，誰料晶瑩剔透的淚珠還是貼著臉頰滑落。

　　童桐刷著視頻，手機外放聲音開得老大。賀黎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扭過頭正想說話時，正好看到她臉上的眼淚。

　　他愣了下，面帶錯愕，幾乎是下意識地望向祝嘉。

　　四目相對，他瘋狂用眼神詢問該怎么辦，祝嘉卻只是苦笑著聳了下肩，表示沒辦法。

　　在他嘴唇微啟準備說話時，祝嘉立即豎起根食指在唇前，示意他噤聲。

　　有時候某些東西是不能只簡單地用文字來解決的。她身子微偏，倚著小伊柔軟的身子，假裝什么都發現般，嘆道：“好累。”

　　她只是想告訴她：她在，他們都在。

　　小伊笑了笑，抬手擦掉眼淚，她手臂穿過祝嘉腦后的長發，輕勾著她的脖頸，手指自然下垂在她胸前。

　　余光居然瞥到點什么，小伊猛地挺直腰桿，抽回手。她大笑著驚嘆道：“你們倆……你們倆居然在車上也十指相扣？”

　　祝嘉下意識想抽回手，不料許駱攥得更緊了，他手背上青筋脈絡凸起明顯。她無奈地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卻忽然半睜開眼湊了過來，醉醺醺地將她摟在懷里。

　　這個動作關于忽然，祝嘉還沒怎么反應過來，鼻尖就彌漫著一股好聞的梔子花香。她心跳猛地跳了一下，抬眼去看他表情。

　　許駱低垂著眼簾，臉頰鼻尖上都泛著層粉紅色，眼尾微微攏著，眼神迷離又渙散。

　　“年輕的小情侶，”小伊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剛開始都是這樣的，如膠似漆。”

　　祝嘉輕咳了兩聲，沒選擇將這個話題繼續。心跳太快，太吵，本也不該在小伊面前做如此親密的舉動……這脫離掌控的該死感令她有瞬間的恍神，她緩了緩，才不著邊際地問了句：“到時候我們再點個蛋糕吧?”

　　“你哥不是前兩天才生日嗎？怎么？沒吃到蛋糕？”

　　“……我又想吃了。”

　　童桐不知何時已經關閉了吵鬧的短視頻，忽然來了句：“那我現在訂！草莓蛋糕是吧？不過可能會很晚才能吃到。”

　　現在已經沒幾個店里會賣現成的蛋糕，一般都是客戶有需求時提前兩小時甚至更久預約定制的，他這會兒訂蛋糕的話，商家做好再送來肯定就很晚了。

　　“不用那么麻煩，我這有個熟人。”小伊拿出手機，笑，“找她訂很快的，而且她家店離我們要去的地方也很近，大概一個小時差不多就能做好。”

　　她手指在屏幕上翻動，最后點開張照片給祝嘉看：“看看，喜歡哪款，這一系列都是粉色的。”

　　祝嘉喜歡粉色，眾人皆知。

　　“你喜歡哪種呢？”祝嘉沒急著挑選，反倒是先詢問了她的意見。

　　“我？”小伊笑了下，因為哭過的原因，眼睛在燈光下格外明亮，“我可不愛吃甜品哦，而且我對這些其實沒有什么要求的。”

　　“我也不是很喜歡甜品。”祝嘉點了點頭，“那就這個奶油薔薇吧，感覺吃起來不會很膩。”

　　她又補了句：“6寸就好”

　　小伊敲著鍵盤給那人發著信息，那邊回復得很快，她先是掃了眼大概，又問道：“我們是選草莓、芒果、火龍果、奧利奧夾心還是……？”

　　賀黎立即道：“我要芒果。”

　　童桐很是無所謂：“我都行。”

　　“你和你男朋友呢？”小伊隨口道，“雖然是雙層夾心，但我和她說的話，應該可以選三到四個夾心。”

　　她用手肘碰了碰他，許駱身子猛地一僵，微閉著的眼睛瞬間睜開，長睫在眼下投出一層黑灰色陰影。

　　“怎么了？”他垂眼望著她，聲音低啞，吐字極緩。

　　“蛋糕，要什么夾心？”

　　車子恰好停留在路燈旁等著紅綠燈，光線從左側傾斜而落，她輕彎了下唇角，望向他的眼睛像是揉碎了的金箔紙。

　　許駱望著她一張一合的漂亮嘴唇，喉結重重一滾，低聲道：“草莓。”

　　他聲音酥麻，貼著她耳廓，祝嘉只覺得身體都有些發軟。她轉頭望向小伊，道：“那就芒果和草莓夾心吧。”

　　“好。”小伊垂眼敲著鍵盤，將需求發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