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嘉邊小口啜著咖啡,邊翻看著許駱的朋友圈。
凌晨兩點,他更新了她加他好友后的第一條朋友圈。
視頻最開始,有明顯的風聲。幾個少年在馬路上滑著滑板,身軀扭動,完成著各自的招式,襯衫衣擺微揚。
“許駱!”鏡頭忽然移了移,響起男孩較為稚氣的聲音。
拍視頻的人將鏡頭放大,懟著遠處的許駱拍。
他穿了件灰色的長袖襯衫,黑色長褲挺括,長發半扎,背影瀟灑帥氣。聽到聲音時,絲滑地轉板回身。
剛好是下坡,速度太快,他膝蓋微曲保持平衡,身體帶動滑板倏地一轉,輪子摩擦地面滑出一段距離,發出嘶拉的飽含顆粒感的聲,又迅速被導回了正軌。
這招叫橫剎,祝嘉知道。
“帥啊。”男孩很是激動地喊道,“再來個尖翻!”
許駱沒理他,自顧自地滑出了鏡頭之外。背影休閑又隨意,衣擺微揚。
“哎哎哎——沒拍到沒拍到!”鏡頭晃動了下,男孩踏上滑板,追著許駱的身影:“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許駱的肩膀微微往下一挎,很明顯得嘆了口氣。
他真的又做了一次尖翻。
滑板在他腳下翻轉、飛躍,最終穩穩落地。
他點板、刷板、推板的動作是那樣熟稔流利,看起來絲毫不費力似的。
祝嘉調動進度條,來回反反復復看了好幾次。
視頻里響出了男女生的歡呼聲,遠處還有幾個穿著短上衣、身材火辣的姑娘坐在滑板上休息。發現鏡頭時,她們大大方方地伸手打了個招呼,露齒一笑。
拍視頻的人又換了個人給特寫,他興奮得像個猴兒,樂呵呵大聲問:“高漾高漾!你在和耗子哥哥sk嗎?”
“輸了有什么懲罰嗎?——什么?!”
sk就是skate的縮寫,是滑手間“友好”交流、考驗對方的一種方式。有時候某些滑手為了刺激性與好玩,會設置些千奇百怪的懲罰。
這些東西祝嘉本來是不懂的,但許綴以前和她解釋過。只是時間太久遠了,她也記不怎么清了。
好像是滑手間通過石頭剪刀布來決定出招的順序,排在第一的人做出一個的動作,后面的人就得跟著做相同的動作。
如果跟隨做出的招式失敗,那就掉個字母,依次為s、k、a、t、e,集齊字母的人出局,并接受懲罰。
這條兩分鐘的視頻拍攝到后面時,早已經沒有許駱的身影了。
快結尾時鏡頭被調成了前置,一個莫約八九歲模樣的男生拿手機邊跑邊笑,青澀的眉眼在夜色里甚是明亮。
風聲與嘈雜的人聲混合在一起男孩將手機高高舉起,他踩著滑板沖身后正在休息的人們喊道:“喂喂,看鏡頭看鏡頭——”
人群也很配合,紛紛抬起頭望向鏡頭。
男孩嘿嘿一笑,往人群跑去,他的右手并不安分,時不時扒拉一下眼皮,時不時捏捏自己的臉,或是去捏旁邊的男生的臉。
他的姿勢與表情都過于搞怪,祝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差點被咖啡嗆到。
再最后又是后置攝像頭,拍著一堆人的腳,無一例外,他們穿著的是各色的滑板鞋。
“好了,”她聽到許駱漫不經心又帶了點寵溺的聲音,“手機還我。”
男孩興奮地囑咐:“噢,記得發視頻給我呀!”
“嗯。”
視頻到此為止。
按照許駱的朋友圈來看,他的生活可以簡單地分為幾個板塊:滑板、涂鴉、旅行、攝影。
祝嘉心想:倒是個自由的靈魂。
“喝點東西吧。”她正打算跟賀黎算賬,指尖剛觸及鍵盤,門口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她下意識抬頭,目光剛好與沈振宇掃過來的眼神相撞。
祝嘉沒想到他為了惡心她,竟還特意帶著宋婉坐到她旁邊的那一桌。
她假裝沒看到他,低下頭喝了一大口咖啡。然而他卻沒半點自知之明,故作意外地“呀”了聲,非要刷一波存在感:“這不是祝嘉嗎?”
祝嘉沒搭理他,宋婉則是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低下頭——她之前還提醒過她離他遠點,可轉眼間她卻和他一起坐在了咖啡館。
察覺到她的分心與不安,沈振宇摘下眼鏡,對她溫柔地笑了笑,主動挑起話題:“好久沒在學校看見你了。”
宋婉受寵若驚:“你還記得我?”
“當然。”他莞爾,偏過頭,雙手接過服務業端來的咖啡。
“謝謝。”
祝嘉只感覺這人真裝。
她忽然想起手機店那小哥說的“像素不錯”,便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點開手機前置攝像頭,照了照自己。
她沒化妝,加上昨晚折騰到凌晨才睡,精神并不是很好。素顏狀態,見不得有多漂亮,但也總歸算是個人樣。
沈振宇溫言細語地和姑娘聊著天,談到某些令人愉快的事物時,他時不時地笑出聲。聒噪又顯眼。
祝嘉百無聊賴,恍然想起初三畢業,她跟著吃軟飯的老爹從小縣城坐高鐵來到省會城市,住進他家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