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漆清,唯一眾繁星璀璨,潔白的月光灑下,將兩道模糊的人影斜斜拉長,街道走馬燈也漸漸亮起,各家房屋中亮起的昏黃的家燈卻讓街上行人莫名覺得那光似能給人帶來溫暖,但并不羨慕。
“鬼鬼祟祟。”牧歲遙慢慢悠悠地說道。
“要聽狡辯嗎?”顧攬洲挑了挑眉問道。
牧歲遙沒忍住,笑了笑:“小孩哥特別喜歡騙人呀?!彼{侃道。
“我敢相信你嗎?”牧歲遙輕輕一笑,隨意問道。
顧攬洲愣了愣,看向牧歲遙,嗤笑了一聲。
牧歲遙想,顧攬洲應該是個挺驕傲的人,至少現在她覺得他是這樣一個人。
“所以你就是傳聞中的……”顧攬洲醞釀了一下,繼續道:“‘年紀很小’的老師?”心里卻否認這種形容。
明明面前這個少年比自己小,但結合自己的近況,說來也不怪,也不反駁。
“也許是,也許不是。”
“怎么說?”顧攬洲問。
“畢竟我也不敢輕言這個人是我,不敢冒領這個傳聞中的人的身份。”
“即使那的確是我。”牧歲遙繼續道:“不患莫知己,求為可知也。無功只過,怎么敢讓自己處于這樣的處境。
顧攬洲想,是的,在這樣一些人眼中,想要追求平凡的生活,不想在生活中徒增一些或許是自己的代表詞,但卻是沒有任何價值的特別之處供人說道,不代表不喜歡追逐榮耀,只是,若是假的,總會有被人道破的一日,那時,你沒有否認,就是默認。
“若是有一天,我真正地能有一番作為,便也‘求為任可知’了?!?p> 顧攬洲偏頭看向牧歲遙,只見她眼中似有萬千星辰,目光堅定,里面似乎懷揣著不可撼動的信念,顧攬洲不明白她是憑借著什么而如此堅信。
“說起來?!蹦翚q遙說:“有人有人說過你的名字有些奇怪?”她問。
“怪?”顧攬洲似在認真思索,似是沒得出什么結論,就問:“你覺得不好聽?”
“不是?!蹦翚q遙還在想怎么表達,就聽顧攬洲說:“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p> 牧歲遙覺得疑惑,卻不再追問,默了默:“不難聽,如果……”如果你是某個古代小說中的一位男主,這的確是一個很好聽的名字,牧歲遙覺得。
只是有人在這個時代取這種名字,不免顯得有些違和。
“如果?”
“沒什么”頓了頓,看向顧攬洲:“我覺得很好聽?!彼劬ξ⒉[,明明給人一種很狡猾的錯覺,但看向眼神時,只剩真誠。
“我哪需要你覺得?!闭f著偏過了頭,牧歲遙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他語氣稍帶別扭:“多事?!?p> 牧歲遙覺得這人指定有病,之前還問她好不好聽,夸他還不樂意了,但也不與他多計較。只是想起上次見面時,她覺得那時的顧攬洲和現在見到的他很不同,她其實一直想問,但想到他當時狀態不對,或許是有什么隱疾。
便是此刻交談甚歡,她也不敢妄斷已經是朋友,因為他們的確不是無話不談,這是她長久以來與人交往的習慣,但從這次她就發現,她似乎不像從前那樣,與別人交談時,不敢直視別人的眼睛。
其實是不能,不得控制,她一直以尷尬為由,直到顧攬洲的出現,再到現在,她不能忽視自身的這種變化,她自認為從前不曾缺失現在的決心,但卻總不明朗。
所以她覺得,兩人或許是有幾分機緣與默契,卻不足以讓彼此坦誠,時間不對,非天時地利人和所有,或許其中缺失的是一份勇氣與決心,但正如人“不和”。
讓她奇怪極了的是,他們真的如同以前見過,甚至是無意中想要對對方剖析自己的內心,這種錯覺,讓她產生了這種荒謬的想法,或者說,這個人身上有這種魔力,不是對于別人都能有的能力。
但顧攬洲只是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高中生,她不明白何至于會讓她產生這種故人之感。
顧攬洲看向兩人走過的街道,微風只是輕輕拂過,牧歲遙明朗地笑著:“明明比你大,搞的像我才是需要被照顧的小妹妹似的?!蹦翚q遙笑了笑:“多謝啦,明天你還要上課,快回去吧?!?p> “嗯?!鳖檾堉奁降?。
牧歲遙看著少年的背影,不像少年般腳步輕囂,倒是讓牧歲遙生出一種面前的人腳步沉穩,襯得人也沉穩的錯覺,正如他給她的一種錯覺,面前的人不像第一次見面,也不像他與她說笑時調笑的那般風流,但結合起來并不給她矛盾的感覺。
……
其實顧攬洲也有自己的疑問沒有問出,學校里也有學生好奇過,牧歲遙明明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女生,卻成為了小學的授課老師,主要是因為高二年級里屬于十七歲的學生就不少。
而且十八歲才是真正能進入社會工作的年齡,但從今天看來,牧歲遙并不在意此時給她帶來的影響,即使這并不是她所期望的,這是牧歲遙身上讓他好奇的地方。僅是好奇而已,同別人并無不同。
……
牧歲遙從包里掏出鑰匙,房門被打開,開關按下的同時,房間里頓時變得鮮明,此時再一眼望去,房間里比起上一次空蕩蕩的房間,多了一些家具。
牧歲遙實在有些疲憊,快速洗完澡后,直直躺在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上,待將一天的事宜,放下手機,沉沉睡去。
夢里恍若聽見一道成熟的男音似乎在自己呢喃著什么。
牧歲遙什么也聽不清,什么也看不到。
一道明顯下沉的聲線傳到牧歲遙耳邊,似乎并不能辨認男女,只聽他似是不甘地反駁道:“我無智無謀不英非勇,我既是來到戰場,便只能盡我所能,在我的能力范圍以外的事,我做不了,我還有家人,我不能死。”聲音竟然有一絲顫抖,又繼續輕聲道:“我不想死?!?p> 他抬頭看著面前年輕的上將:“我會死的。”眼睛里竟隱忍著淚水。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绷硪幻凶勇曇魣砸?,似乎帶了些許怒意:“既是為家國而戰,為護家國,緣何偷生至此?!?p>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p> “大丈夫建功立業何須活著返回家園?!?p> 男子從聲音上聽上去,便知道定是嚴苛極了。牧歲遙模糊看去,竟是平日里看的古裝劇里征戰沙場的般地英勇將軍,身披金甲,手持銀槍。
牧歲遙看著模糊不清的兩道人影,似乎是一名位高權重的將軍在訓斥另一名犯了事的小將軍,小將軍一身銀甲,頭戴盔甲,也是看不清面容,身型比上旁邊持槍站的筆直的上將要小得許多,小將軍跪在地上,卻能清晰地看到他似乎全身都在細微地顫抖,似在隱忍。
夢境結束了,牧歲遙看著一直看不清的兩道身影逐漸消失,夢境變得更加模糊,似乎明白這是夢,似乎知道夢要結束了。牧歲遙似是在卻本能地伸手去抓什么東西,什么也沒有抓住,她不知道想要抓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