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不算刺眼,卻讓別墅里坐在地上的女子不愿瞥上一眼,似有些厭惡其中帶來的微弱的一絲暖意。
她似乎剛醒過來,正雙眼無神的看向窗外。周身一片冷寂,這光線似乎與這里分外的格格不入。
牧歲遙不記得第幾次無法遏制自己有些離經(jīng)叛道的想法,似乎是在一種憂郁中誕生的愉悅,她終于離開了那個讓自己十七年來不得不活在虛偽的的軀殼之中,不知什么時候弄丟了自己。
她甚至從來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而支撐到現(xiàn)在,卻明白了自己終究為生活的人的冷漠而落敗,為自己的一次次的城門失守而無奈,從前支撐自己往前有的理由所化作的動力和盾牌,如今已經(jīng)被擊的破碎。
牧歲遙相信,也許是從前從不聽取書本道理,總是有自己的一套悖論,總認(rèn)為自己強大得無堅不摧,其實只是妄想的自大,后來發(fā)現(xiàn)了,卻不知道改正是否是對的方法,她只知道路越走越窄,目光越來越看不到頂上。
“盡管對你來說,你不知道你在無底線地對我試探。”
“可對我來說,這是讓我痛恨的猜疑?!?p> 牧歲遙搖了搖頭,盡力地將腦海里的聲音摒除。她慢慢的睜開眼睛,從地上站了起來,轉(zhuǎn)身走進了衛(wèi)生間,看向梳妝臺里的自己,如果說過去看自己,總是蒙著一層看不清的薄霧,即使看向自己的眼睛,情緒也總不那么明顯,那么現(xiàn)在,看到的便是臉上清晰的寥落。
她洗了把臉,化妝臺上除了一個裝有牙刷的牙缸和掛在鏡子旁的洗臉帕,竟再無其他,明明腦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沒想,眼眶竟不自覺紅了。她將洗臉帕打濕,輕輕的敷在眼睛上。
她曾經(jīng)想,即使自己是一個顏狗,即使自己五官容貌總與漂亮搭不上關(guān)系,但后來強行令自己對自己的容貌多懷有一些寬容,這是她時常的自我安慰,因為生活已經(jīng)那么苦了,為什么還要因為那么一些小事,而總是不停地愁苦呢。因為相信難得糊涂的人也許是幸福的人,所以她從來不會在不必要的情況下做一個鉆牛角尖的人。
手機不適時地想了起來,她倏然回過神來,以為是什么房產(chǎn)方房介又打電話過來介紹房子了,將手機拿了起來,看了一眼后卻愣了一下。
牧歲遙是一個既矛盾又特別怕尷尬的人,她過去總是在扮演一個無話可說又不停在找話的人,不是因為受不了,可能只是因為怕對方下一句說出的話更加尷尬。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不用和任何人交流。如果現(xiàn)在有人問她,更喜歡過程,還是結(jié)果,她一定會堅定不移地選擇結(jié)果,她厭惡極了所有無用的應(yīng)酬流程,便連這個過程一同記恨上了。
“喂?”嗓子似乎因為太久沒說話,有些沙啞,然而電話對面的人似乎認(rèn)為她情緒不對,有幾分猶豫的聲音傳來:“你……沒事吧?”
牧歲遙清了清嗓子,急忙道:“沒事?!彪S之而來的一陣沉默,險些讓她忘了自己想說什么。
“怎么了?”牧歲遙問道。
電話里的聲音好像本身就帶有一些磁性,再經(jīng)過電話的加工,竟讓人覺得這聲音似乎有些刻意地變得粘了點,好像卻有些好聽。
意識到自己又跑了神,牧歲遙有些不好意思,隨即道:“你剛剛說什么?不好意思?!?p> 牧歲遙平時對人說話時,就語速快了些,這時候的“不好意思”若是意識到,便有點“抱一絲”的語氣里的玩味。
意識到接聽電話這么久以來,對于自己來說,像是只有自己在說話的錯覺,竟不自覺又感到了幾分尷尬,臉頰慢慢地起了一層薄紅,心里慶幸那人不在自己面前,否則眼神怕是不知道胡亂跳到何處去了。
卻不料聽到電話里傳來了不怎么明顯的笑,牧歲遙聽得一愣,只聽對面的人慢悠悠地說:“沒什么?!闭Z氣正常極了。
正當(dāng)她以為對面也許被自己的沉默磨的不耐煩的時候,不突兀的聲音帶來了一直讓牧歲遙揮之不去的一句話。
溫和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有時間見個面吧?!彪娫捓锏穆曇糇詈蟮囊痪湓掃@樣說。
如果可以,她挺想說“不好”的,但是卻下不了口,他沒有急忙掛電話,牧歲遙不懂拒絕,卻也不知道,到底是習(xí)慣使然,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只在心里想著,的確很久沒見了,她回道:“好……再見。”便匆匆掛了電話。不由嘆了口氣。
牧歲遙現(xiàn)在最愁的是去找一個穩(wěn)定的工作,然后最苦惱傷心的是她現(xiàn)在一個人出門在外,沒金錢沒人脈,對于找工作也沒什么經(jīng)驗。
牧歲遙想了想,唯一的機緣就在之前的那通電話里,畢竟自己現(xiàn)在沒什么認(rèn)識的人,只能認(rèn)命的準(zhǔn)備去見陌生的朋友?心聲默默在末尾加了個“吧”字。
……
兩天后的中午,牧歲遙整裝待發(fā),其實也只能說是一身輕裝出門。她出門時謹(jǐn)慎將鑰匙帶好,如今這棟別墅都是父母臨終前留下的一筆資金才讓自己免于宿大街,這也是她急忙找工作的原因。
來到約定地點,牧歲遙一個人坐在咖啡桌前,若有若無的盯著桌面,不知是否在出神,眼前伸過來一只骨節(jié)鮮明的手,聲音從頭頂傳來:“小姐,你的咖啡?!?p> 牧歲遙聞聲,驚愕地抬眼望去,對上一雙含笑的眸子,四目相對,和來人的眼眸對上,只見他嘴角擒著一抹笑,牧歲遙呆愣了片刻,迅速地移開了眼,緩緩放平視線,故作鎮(zhèn)定:“謝謝。”
男子在牧歲遙對面坐下,似乎是因為自己的咖啡還未送到感到無聊,便在桌面上用食指輕輕扣響桌面,卻一言不發(fā)。
牧歲遙目光不由自主跟隨聲源望去,下意識看向那人的目光,不敢多做停留,眼睛似乎不能聚焦,面前的人五官變得模糊,牧歲遙才覺得自己有了開口的勇氣,語氣緩慢道:“好久不見。”
“嗯,很久不見?!蹦四安幌虢薪形业拿謫??”語氣里帶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笑。
牧歲遙頓了頓,似乎輕輕吐了口氣,清晰地道出了三個字。
“陳卻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