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街頭巷尾、茶館酒肆,許多人談論岳家和江家結親的荒唐事。
岳家最初放出的留言,著重突出他們的仁義和江雪喬的不識好歹。
江唯把流言擴大化后,只是在里面增添了幾點疑問。
比如,岳家把這場婚事搞得轟轟烈烈,為什么卻在迎新事宜上如此敷衍?
請期時岳家出面的長輩,只是大伯父家小妾扶正的繼室。這位繼室卻在江家口出狂言,差點兒動手打人。
岳少景在許多場合公然表示此生非江大小姐不娶。卻在江家大門口,旁若無人地對江大小姐的族姐表白,承諾正妻之位。
自然有聰明人嗅出了陰謀的味道。
只是如今朝堂,從天子到小吏,重文輕武早成了習慣。
人們不敢得罪作為文臣之首的首輔大人。
即便如此,岳首輔依然大怒,責怪兒、孫們辦事不力。
兩家結親的事,連皇帝也親自過問了兩次。騎虎難下,只能繼續。
“江雪喬未婚先孕做不得假。我親自看過,買通的江家丫鬟也一直盯著,錯不了?!?p> 周三娘拍著胸脯保證。
“可原計劃是,所有流言矛頭指向江家。這樣出事以后,我們作為苦主才能全身而退?!?p> 岳家大爺岳允安仍是有些憂慮。
“怕什么,少景如今在軍營如魚得水。到時江雪喬一死,那幾個族中長輩咬定根據家訓,不得不沉塘。那些人還能說什么?”
“就怕武威侯看出問題來?!?p> “依我看,就是江雪喬那個族姐搗鬼。不如,先處理了她?!?p> 周三娘滿臉厲色。想到請期那天被江唯擺了一道,依然憤憤不平。
“不過是個江家族人,就算死了、失蹤了,也不會掀起多大風浪!”
岳允安是個耳根子軟、膽小怕事的性格。
否則,也不會連著死了兩個兒子加一個發妻,還能把妾室扶正,繼續過平常日子。
在他看來,首輔父親與二弟岳允賢的計劃,雖能讓岳家更上一層樓,卻風險極大。
此刻,看著妻子眼中藏不住的殺意,他甚至后退半步,留下一句話便躲走了。
“這種事,還是跟父親或二弟商量吧。”他說。
周三娘自然很快去找了二爺岳允賢。
岳允賢沉吟半晌:“這事的關鍵,不在女眷。我們真正要對付的,是武威侯祖孫三人。只要他們沒有異動,計劃便照舊?!?p> 所謂計劃照舊,自然是不要節外生枝。
但周三娘不服。她找來學過道術的侄女周思敏,讓她教訓江唯一頓。
周思敏來江家的時候,江唯正在努力練習能量轉換術。
最近幾天,她總是頭痛、心悸。雖然頻率不高,但每每那時,腦中便有陸奇風的身影。
不是跌落山崖筋骨盡斷,就是一箭穿心氣息全無……
江唯有心想去魔域看一看,又怕反而成為拖累。
只能默默祈禱,并用意念,企圖將自己的神識能量轉移一部分,到身處不同時空的陸奇風腦中。
感到能量有所消耗,才能勉強心安。
不知為何,她對陸奇風的感覺與對岳逍遙完全不同。
拋開幻境中的恩恩怨怨不談,單是親身經歷的前后兩世,她與岳逍遙的感情糾葛明明更多。
但她潛意識里,對岳逍遙的熟悉感與信任感,卻遠遠不如最初交集不多的陸奇風。
不是因為他許多次救她于危難。僅僅是,從靈魂深處感到親切。
她想,或許這就是所謂骨子里的愛與吸引。
嘈雜的吵鬧聲自院外傳來。
江唯出門,便見一位白衣道人,在她院子外布陣施法。
江家的丫鬟、仆役,被一群禁軍模樣的人攔在外圍。
“真沒想到,江家如此不堪一擊。連個護衛都沒有?!敝芩济糁焊邭鈸P。
江唯笑笑,任由白衣道人的視線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江家護衛目前的確松懈。丫鬟、仆役也被交代低調、低調、再低調,不敢與人發生爭執。
婚期臨近,沒有硝煙的決戰即將打響。
武威侯祖孫三人坐鎮軍營,江淵守著江雪喬寸步不離。
卻像是隱忍怒氣,自知沒臉見人,不敢鬧出任何于成親不利的事。
雖然流言反轉,但只要江雪喬婚前失貞、懷孕是真,岳家就有主動權和殺手锏。
故而,周三娘敢讓周思敏來江家大鬧。
當然,他們不敢去鬧江雪喬,生怕所謂的‘孩子’有閃失。
但其實,江雪喬根本沒有懷孕。
長公主秋菊詩會當天,岳少景不過是中了幻術。
在丫鬟面前假裝懷孕,恰恰是請君入甕。
丫鬟果然給岳家帶去了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岳家十分重視,前前后后幾輪試探。
但有江淵在,無論貼身丫鬟還是被買通的醫者、穩婆,都看不出任何問題。
武威侯整日愁眉緊鎖。在外人看來,對曾經的掌上明珠江大姑娘頗為不滿。
江雪喬的父親、兄長也不像往日,經常歸家。
他們甚至對倉促的婚期和從簡的迎親儀式,沒有提出太多異議。
岳家以為,這是江家為顧全名聲,不得不妥協退讓。
只是他們不知道,這些妥協和退讓,是一個大口袋。正等著將他們全盤裝進來后,打上死結。
“江小姐,我師父夜觀星象,認定此方位有禍國妖邪,必須就地誅殺。我勸你先回房間去,別等會兒被誤傷到。”
周詩敏故作關心地攔住江唯去路。怨毒的眼光,停留在江唯臉上,滿是不甘。
“禍國妖邪?什么妖?說來聽聽!”
“說了你也不懂,還不趕緊回去!”
“你不說,怎知我不懂?或者,你不敢說?因為你們師徒,都是騙子!”
“哼!我師父說了,這里有蠱惑眾生的狐妖。說不定,就附在你身上!”
“這么說,你們要捉的妖,是我這個活生生的人?”
“人?你怎么證明,你是人不是妖?”
“你又怎么證明,你們師徒是得道者,而非江湖騙子?”
周思敏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上書‘鶴鳴’二字。
江唯抬眼看去,確實是鶴鳴山內門弟子的身份玉牌。
只可惜,鶴鳴山內門自古只收能力者。而周思敏和他的師父,明顯卻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