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離別
“如今,我也是做姑姑的人了。”
午時過后,宴席散去,魏璽煙踱著緩步,正從園子繞回到寢居。
虞錚也一路隨行,不過與她前后隔著一個身位的距離。
魏璽煙等了片刻都不曾聽到回應,故心中生出惱怒之意。
于是她回過頭,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語氣似嗔似嬌地問:
“你怎生不答我話?”
不答話便罷了,還傻愣愣地跟在后邊,木頭似的,惱煞人呢。
“臣以為殿下在自言自語。”
“……”
瞧瞧,更像一根呆木頭了!
“明日,你何時啟程?”
國事在前、行軍在即,魏璽煙不愿此時同他爭吵。
“寅時初刻便走。”
魏璽煙聽后,嘴角微微下壓。
盡管她明白國事為重的道理,但終歸有些不舍。
她與他如今好容易才得了片刻溫存,不日又要兩地分離。
雖說預定的時長不久,但邊疆局勢,誰又能說得準呢?
“我累了,你抱我回去。
淮陽姑姑府上新釀的玫瑰酒都放了些什么?喝起來著實醉人。”
“那殿下還一杯接著一杯飲?”男人語氣中帶著玩味地問。
“那,那誰讓它好飲……呢?”
魏璽煙話音未落,輕盈的身子就被他托在了臂彎里。
“光陰寶貴,臣今日想與公主——早點歇息。”
“你……”魏璽煙不覺語塞,“可這才幾時?你便要就寢……”
“就寢自然不急。不過就寢之前,臣總得先讓公主玩個盡興。”
“虞錚!你渾蛋!登徒子!”
女人使勁掙扎,男人卻將她抱得更緊。
他的腳步聲在氍毯上幾不可聞,她卻覺得每一下都踏在自己的心尖上。
他手臂肌肉繃緊的弧度硌得她腰際發燙,鎏金熏籠里沉水香的氣息忽然變得粘稠起來。
“虞錚,你放我下來!”魏璽煙去掐他手背,指甲在他的護腕上刮出細響。
廊下宮娥早退得干凈,只剩十二幅鮫綃帳被穿堂風掀起,露出里頭鴛鴦錦被新鋪的艷色。
男人突然俯身咬住她耳垂:“殿下可知,邊關將士臨行前都要飲壯行酒?”溫熱的鼻息混著酒氣灑在她紅潤的臉頰側邊。
“那又怎樣?”
魏璽煙沒好氣地反問。
“待稍后回到寢居,臣與殿下共飲。”
寢殿的雕花木門被踢開時,案上紅燭正爆開一朵燈花。
……
窗外暮鼓恰敲到第三聲,驚起檐下棲雀四散。
魏璽煙在晃動的珠簾光影里數著他胸口陳年的疤痕,忽然被翻過來按在繡枕上。
虞錚的唇沿著她脊梁往下游走,像在丈量即將失守的城池。
“殿下可愿與我同去北境?”
“你...嗯...你做夢...”原本的威脅被碾成細碎婉轉的喘息,魏璽煙不禁抓皺了身下的帛單。
嘩啦一聲響,榻前竹簡散落處露出壓在最底下的平安符,朱砂寫就的“虞“字筆跡尚新。
五更梆子響時,虞錚正給睡熟的公主系上小衣絲帶。
隨后,他轉身出了門去;回來時將一把鑲南珠的匕首,輕輕塞進她枕下。
晨光爬上魏璽煙的睫毛時,男人已經甲胄齊整地跪在榻前,以額觸地,行的是君臣大禮。
“殿下保重身體,臣告退。”
話音剛落,男子立起身來,轉頭提劍欲走。
“虞錚!你且等等。”
魏璽煙掀開錦被下榻,拿出備好的金瘡藥,遞給他。
“記住,你的命,是我的。”
長公主一向如此霸道。
“殿下放心。臣此次并非領兵作戰,只是例行巡邊。”
不會有太大危險。
“那你也要萬事當心。”
魏璽煙不贊同地剜了他一眼。
“是,臣知道。”
女子聽后卻暗暗腹誹,又朝他擺了擺手:“行了,你去吧。”
還知道,知道什么呢你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