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最后開進本地衛生環境最好的民宿酒店。
山谷溪流。
竹林間,一棟古式復樓的兩層小院。
推門下車。
是保鏢盡可能在小鎮找到最好的住宿條件,貴公子們養尊處優慣,東西都是連夜換新的。
“沈小姐也在,沒將她送回上海。”
周律沉長腿邁步,剛跨進院中。
正好看到沈婧上藥的畫面。
坐在圓弧的石桌前,眉眼低垂,輕輕對手臂的傷口吹氣。
本該白嫩剔透的臂藕多了幾道傷痕,有的地方沒處理好還殘留淤血。
等沈婧發現他來,立馬慌張收拾藥,起身。
保鏢看她的方向,“那是陳少爺的房間,你的在樓上。”
沈婧頓住,東轉西轉,又扭頭上樓梯,尷尬令她差點跳腳。
周律沉倒是沒什么興致看她,而是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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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婧哪知道,周律沉也回這里住,還以為周家大發慈悲安置她在這里。
推開房間的門,捂著胸口大口吁氣。
也不知道是誰的房間,看著布局挺奢雅,難得小鎮也有這么好的住所。
手里拎著藥,朝沙發前坐下。
屁股還沒熱。
門這時候又打開。
周律沉進來就脫衣服,西服剛丟床上。
于是,四目相對。
看來,誰也不清楚對方都住這間。
就訂到這兩間房。
樓下一間,樓上一間,隔壁那間是客廳連廚房,隔隔壁那間沒人進去過,是書房。
沈婧慌忙錯開目光,低頭繼續擦藥。
藥太辣。
眼淚愛掉。
周律沉音色輕而薄,“怕疼?”
高估她的堅韌了,又在審訊室幾個小時,疼得她眼眶紅紅,鼻頭酸澀,“是碎玻璃,疼…”
小姑娘大抵沒吃過皮肉之苦,養得細皮嫩肉,嬌嬌的。
周律沉卷起襯衣袖子兩層,在她面前半蹲下來。
撈起她的手臂,拿過膏藥,給她抹。
沈婧都來不及抽手回來,炮火下掙扎,被他霸道扯回去。
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青筋特別重,緩慢揉在傷口邊緣,“這回知道矜持了,前幾次是怎么黏我的?”
“女孩子不能矜持一下嗎。”沈婧犟的。
他嗤諷,應得爽,“在床上比誰都浪,你身上差哪我沒碰過。”
他真的是….壞透了。
他輕輕抬眸,一雙狹長瑞風眸細微上挑,笑的時候,眼底沾了幾分浪蕩之色。
這讓沈婧想起那夜他一絲不掛的畫面,擁擠向她大腦。
墮落,兇悍,抻裂。
沈婧有些癡迷地盯看男人的俊顏,他涂膏藥并不溫柔,處事簡直冷靜得可怕。
曖昧與舉手之勞,他甚至分得清清楚楚。
不管基于世家公子修養還是一夜.情后。
沈婧實在痛恨他如今的舉動,私心又不想拒絕他。
就仿佛,冬天口渴飲冰水。
又冷,又渴到沒選擇。
周律沉沒輕沒重,膏藥令傷口火辣辣的疼,疼得沈婧發出誘人的低口今。
連痛,她都靡麗。
周律沉將她抵到沙發,她后腰猛地陷落進去,皮質太硬,又冰冷,硌她后背發冷,眼淚漸漸浮在眼眶。
他掐她腰一把,很粗暴,手捏她下巴抬起。
“亂叫什么。”
沈婧呼吸都喘不上,“傷口疼。”
門沒關,窗也沒關,山間的涼風鉆進來。
窄小的沙發里,一上一下的姿勢,曖昧相視。
沈婧肩膀緊繃得不行,躲開他盯視的時候,臉頰浮現一抹嬌紅。
周律沉意味不明笑了下。
他問她,“身上的傷想怎么賠償。”
無人及他會玩曖昧,沈婧一不小心就產生錯覺,他似在背后護她。
她看進男人眸底,也清醒那并不是愛護,“你來決定吧,他挺怕你的。”
沈婧同意周律沉的做法,不要賠償金額,而是告到底,賠醫藥費只是最低的和解方式,這類當眾砸車的應該蹲里面。
周律沉嗯,起身出門,手里是手機,估計在給誰打電話。
沈婧倒回沙發上,還以為周律沉留在這里過夜呢。
…
天亮。
城里診所請來兩位醫生,據說周律沉請的。
并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離開。
一問,民宿里誰也不清楚他的去向。
她的情況,需要打破傷風針預防,需要檢查肉里還有沒有殘留的玻璃渣,每一道程序流程,醫生都處理到極致。
一整日,沈婧坐在沙發任由醫生扎針。
陳堯親自送餐,不懂從哪里請來大廚,精致而且道道菜補血。
血鴿,驢膠,尾湯。
沈婧覺得膩,“流這么點血真不至于。”
“你吃就是了。”
陳堯繼續讓人給她上菜,傷口愈合的食療,“反正花的是二公子的錢,你心疼他的錢嗎。”
“他對別的女人也這樣嗎。”沈婧問。
那意思是,誰醉酒他都照顧嗎,誰受傷他都蹲下來上藥嗎。
陳堯擱窗口逗那盆不會說話的吊蘭,“不清楚,花花世界,想跟他,凡事就不要太當真,特別是感情的事。”
“他啊,變心很快的。”陳堯補充。
“兩天能愛上三個,也能一秒鐘將人忘干凈。”
“要不換個人,沉哥那人真不好弄。”
聽一堆,沈婧反問,“換誰?”
陳堯開玩笑說,“我不行?”
上一句還無比尊重的叫‘沉哥’。
誰會把他們公子哥的玩笑話當真,反正沈婧不會。
“少拿我打趣。”
陳堯自然說著玩玩,都是朋友,怎么可能會碰周律沉的女人。
上派出所,周公子第一件事是去看沈婧,后才帶律師去談判解決。
男人嘛,下意識先憐香惜玉是應該的。
午后,宋婷婷來見陳堯。
還給夾在其中無辜受傷的沈婧帶水果,說是賠禮。
宋婷婷就是那位前任女友。
無名指戴著婚戒,可能來得匆忙忘記摘。
陳堯盯戒指那抹光好久。
至于陳堯給宋婷婷的錢,陳堯并沒追究回來。
陳堯就當送前女友一場告別式婚禮。
愛過嗎,好像沒有。
喜歡是真的,大家感情都不純粹。
那點錢于世家少爺,真不多。
有錢男人,樂意給自己女人花,多少都舍得給,但誰樂意這份錢被拿去和別的男人結婚生子,這不純純挑釁少爺的脾氣。
沈婧當時就坐在院子里切檸檬泡水,聽到他們的談話。
不得不說,陳少爺的前女友是真漂亮。
“堯哥,他當時喝醉才干出那些混賬事,別起訴了好嗎,他們家總是找我鬧,我真的好煩吶,你都能放過我,也放過他不行么。”
陳堯一小口一小口吃橘子,“我不是放過你,我是不想跟錢計較。”
宋婷婷上前挽住陳堯的手臂,“那我跟你回滬城,這婚我不結了好不好。”
陳堯笑著拿開宋婷婷的手,掌心搭到后腦勺,仰望藍天白云,“必須結啊,那天不是收了我封的紅包。”
他還真的大方送上一封紅包,又怎樣。
喜帖都收了。
“婷婷,我對你很差嗎。”
真不差,會照顧好她,陳堯雖然愛玩,有女朋友就帶進圈子里大大方方承認,一任就是一任。
可陳家早就給他安排好聯姻對象,灰姑娘與王子的故事存在機率太小,小到基本不可能。
宋婷婷抬起淚水涌出的眼眸,“我明年就28歲了,實在玩不起。”
“婷婷,我們本來可以好好收場的,你要是乖一點,我們的關系還可以往好的方面發展。”
事情鬧到今天,很難回去。
沈婧一線吃瓜。
那不就是一場雙方在明知不可能有結果的戀愛里紙醉金迷,然后誰也沒多愛誰,只看上對方的外在條件。
發現,周律沉身邊那些朋友的故事,真的比電視精彩。
至于周律沉的故事,可能還更精彩。
要不然,周家也不至于對他那么苛刻嚴格。
他們這事還好發生在外地,給家里族輩知道,陳堯有得苦頭吃了。
宋婷婷哭得挺委屈,“我不要嫁人的嗎。”
“嫁吧,恭喜,祝福,百年好合,但是找個好點的啊,那么差勁的丈夫我都替你丟人。”
說完,陳堯起身進屋,心無波瀾。
沈婧手里端檸檬進屋。
“前任哭了,真舍得不哄?”
陳堯看起來無所謂的樣子,“沒見過女人哭嗎,哭就要哄嗎,對不起我的時候怎么不會哭,你沒見那個婚戒多閃嗎,不結婚會死還是怎樣。”
得了,沈婧才不問。
兩個人的晚餐,吃的是外賣。
宋婷婷并沒有走,非要見陳堯。
陳堯躺在沙發玩游戲,聽也沒聽。
..
傍晚,沈婧去爬山看晚霞,沖山谷發泄。
“周律沉。”
很快傳來她的回音。
陳堯揚手機,“給你錄下來信不信。”
還真沒見過這么直的姑娘。
二公子身邊那些姑娘要么因為錢,要么借二公子的權爬上去。
這姑娘不諳世事的樣。
給陳堯的感覺是,相處起來賊舒服。
砸車的事。
要走法律,事還是被陳家發現,通話是免提,那邊應該是陳堯母親,氣得不行。
“結個婚,曉得啊?”
“本事大,堂堂陳少爺竟為姑娘奔波去喬鎮,你不要臉面我不要嗎,陳家不要嗎,阿沉呢,又麻煩阿沉撈你是不是。”
很有滬市本地口音的腔腔調調。
陳堯繞話題,“阿沉也沒娶。”
陳母:“你們兩個打算湊一起好了啦。”
沈婧實在沒忍住,笑出聲。
陳母聽到笑聲,立馬就知道是小姑娘,“聲音是小姑娘嗎,你又在禍害誰家小姑娘。”
陳堯立馬自證清白,“儂可不要亂講,小姑娘是阿沉的。”
哏——
沈婧直接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