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許菁下意識想反駁。

　　似是料到她的反應，陸沛恒往后一靠，十分慵懶地看著她道：“沒有嗎？你自己好好算算，今年去醫院的次數。”

　　那雙深邃的眼眸低垂著，隔著手機凝視她，仿佛種能將她看透的魔力。

　　許菁被看得臉上不由地有些發熱。

　　她沒有吱聲，垂著眼簾，自顧自地開始計算。

　　今年因為身體原因進醫院的次數真的很多。

　　羅雨菲找人綁架她，差點兒沾染HIV。

　　被張成威脅、糾纏，扎了自己一下才擺脫他。

　　工作被情敵搞丟了，名聲也沒落個好。

　　甚至還一直被自己家人算計，想吸她的血……

　　比她前面二十多年加起來，去醫院看病的次數都多。

　　確實……

　　很至于啊！

　　想清楚之后許菁哼哼唧唧的，郁悶極了。

　　陸沛恒還調侃她：“雖然我們家有個很厲害的醫生，但你也不能總往醫院沖KPI不是？”

　　神特么KPI。

　　許菁忍不住抬起頭來，氣呼呼的。

　　她正好撞進陸沛恒那雙帶笑的眸子。

　　男人只是靜靜地坐在書房的椅子上，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但是許菁還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矜貴和魅力。

　　而他向下兼容的時候，會覺得自己很渺小，被他密不透風地包裹。

　　即使清醒，也會選擇沉淪于他營造的甜蜜氛圍里。

　　這一刻，許菁就覺得自己好像被不知名的情緒包裹。

　　又軟又甜，還有點說不清的曖昧。

　　心臟都跟著酸軟，語氣也不由地嬌嗔了些。

　　她撅著嘴，回他一句：“怎么不說是為了遇見你，已經耗光我所有的好運氣了？”

　　不然也不會那么倒霉。

　　陸沛恒聞言，心情有些微妙地調整了下坐姿。

　　他定定地看著許菁，慢吞吞地開口：“我可以理解為，陸太太這是在跟我表白？”

　　表白？！

　　許菁頓了一下。

　　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什么不得了的話。

　　透過手機屏幕，她的臉直接紅成了熟透的蝦子。

　　她猜，陸沛恒現在心里指不定多高興呢。

　　因為換句話說，他就是她貧瘠生命里的幸運。

　　遇見他，是她幸運。

　　她心懷感動，表露出自己的依戀？

　　在彼此沉默下來的幾十秒時間里，許菁將手機往上抬，讓他只能看到酒店的天花板。

　　陸沛恒甚至以為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正好時間也有點晚了，他清了清嗓子，準備哄她睡覺。

　　忽然，這時候，許菁開了口：“如果我說是，陸先生打算怎么回應我？”

　　聽清之后，陸沛恒心臟猛地跳動了下。

　　她說這話，明顯是經過深思熟慮后的結果。

　　他將手邊的電腦合上，抬了抬下巴認真地看著攝像頭，打量著許菁的臉色。

　　一字一頓道：“如果是，那么，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復雜。我覺得需要當面回應你，才足夠顯示它的鄭重。”

　　一秒……

　　兩秒……

　　兩人無聲對視，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心間綻放。

　　許菁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因為一句話，整個人身心都受到顫動。

　　她是期待的，也是欣喜的。

　　平復了好一會兒，她才鎮定下來。

　　悄悄看了一眼手機，“那就等我回去再當面說吧。”

　　然后，她紅著臉掛斷電話。

　　握著發燙的手機，心臟久久難以平復下來。

　　手機上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半天之前。

　　他孜孜不倦地提醒她按時吃飯。

　　還有，臨市變天了，下了雨，記得穿好外套。

　　想到他溫暖的懷抱，以及今晚自己就要面對空空蕩蕩的床，許菁想了很久，然后主動給他發了條消息。

　　【晚安】

　　【還有，我很想你。】

　　雨夜綿延。

　　臨市的雨，毫不意外地下到了南城。

　　陸沛恒久久握著手機，反復摩挲著上面的消息。

　　眼底的蜜意，怎么也化不開。

　　他翻身上床，枕頭上、被子上、空氣里，都殘存著許菁身上的甜香味。

　　繾綣、依戀。

　　他閉上眼睛，準備入睡的時候，手機鈴聲乍然響起。

　　陳宇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立刻向他匯報……

　　……

　　沈穆臨的演講很精彩，引用許家老爺子的案例。

　　因為老人家年紀大，手術風險高，是個很典型的病例。

　　期間，他還拋了個問題給許菁，即是作為患者家屬，又是作為醫生，問她當時的心路歷程。

　　許菁一整個人是懵的。

　　但是在沈穆臨鼓勵的眼神下，她很勇敢地說了一些自己的見解。

　　結束后，照例是自由提問的時間。

　　人群又一窩蜂地涌了上去，許菁今天倒是沒去湊這個熱鬧。

　　因為知道臨市盛產絲綢，有很多工藝品，她還挺感興趣。

　　想著明天中午有時間，如果周圍有適合的商店，到時候可以去逛逛。

　　幾個專業相關的問題之后，忽然，有個像是記者一樣的人擠到沈穆臨前面。

　　“請問沈公子，你不過三十就能做上市醫院的副主任醫師，這可是很多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請問這是你個人醫術高明，還是沾了你父親的光？”

　　此話一出，當場尷尬得沉默了一瞬。

　　許菁也詫異地抬眸看去。

　　沈穆臨看向他，認出是主辦方邀請的當地媒體。

　　因為這不僅僅是個內部交流，更多的是起到一個提升群眾對相關行業認知的作用。

　　所以，有幾個現場記者。

　　但是沒人想到，會忽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沈穆臨捏著話筒，淡聲說：“請不要問與專業無關的問題，這并不是娛樂現場。”

　　對方不依不饒道：“沈公子這么逃避這個問題，是在默認，自己現在所處的職位跟自己的資歷不符嗎？”

　　“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只靠個牛X的父親就能穩坐高位，那還有什么公平可言？”

　　“這樣讓普通家庭出身的醫學生還有什么苦讀的必要？”

　　對方嘹亮的聲音響徹會場，眾人紛紛八卦地看向沈穆臨。

　　原本正兒八經的自由提問環節，此時也變成了眾人八卦的現場。

　　沈穆臨知道，對方咄咄逼人，顯然有備而來，不會輕易作罷。

　　他示意大家安靜，冷靜地回答道：“原本我可以不必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先生你一開始就叫我沈公子，說明你對我的身份非常深惡痛絕，或者說是嫉妒？”

　　對方臉色微變，但是沈穆臨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誠然，我的父親是個非常優秀的醫者，作為他的兒子，我與有榮焉。”

　　“但是，我并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和家庭背景。”

　　“作為一個醫生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大家，醫院的考核有非常嚴明的制度，所有晉升渠道公開透明，隨時可以查驗。”

　　“請不知全貌的人，不要用你的認知來輕易評判我們的職業。我熱愛我的職業，并將為此奉獻余生。”

　　沈穆臨的話，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