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沉默中反應過來的婉瑩爸爸,再也沒有了拿了工錢準備回家的高興與激動。
再抬眼看這心心念念的家,再沒有了之前的色彩。耳邊似乎還回蕩著闔家歡樂的歡聲笑語,“婉瑩剛剛出生時候,初為人父為人母的熱淚盈眶。”
“過年時候全家圍坐一桌歡度春節(jié)的喜慶”平日里平淡無奇的日子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成了難得的回憶。看看家里的每一個墻角,每一個墻角都有她的影子。之前還好好的一個人,在自己走之后,摔壞了身體,日子過得也不舒坦。結(jié)果年紀輕輕還沒能看著自己一手拉扯的閨女成家立業(yè)就走了。
姥姥也沒有再和婉瑩爹多說什么。心里的悲痛是免不了的。現(xiàn)在這個家里的每一個人心里都是不好受的。自己也是一張口就掉眼淚,怎么能要求當丈夫的能夠心里平穩(wěn)?
姥姥就看著婉瑩爹在門檻那蹲著抽煙,一根又一根,地上很快的就堆起了一小撮的煙灰,四下散落的煙屁股,也是一排頹唐的景象。
兩天一夜沒怎么闔眼的男人,今天一整天更是滴水未進,原本就有些疲憊的面色當下已是格外的蒼白,妻子的離去,仿佛讓整個家都變得空蕩蕩的。
廚房里沒有了裊裊的炊煙,院子里沒有了飄揚的飯菜的香味,沒有了之前總是念叨自己的那個人,男人的耳邊是清閑了,但是心里卻是空了一塊。
終于站起來的時候,腿已經(jīng)麻的差點摔倒,男人緩了緩勁兒,然后踉踉蹌蹌的跑了出去。姥姥中午的時候和他說了一句,“這婉瑩娘啊,就埋在村口的大樹底下,她走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人兒,這她走了,就埋到那個大樹底下,我啊,每天上工的時候都能看看她,和她說說話。這婉瑩是個有出息的,沒辜負你們兩口子這么多年的辛苦,婉瑩娘不說,其實這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沒成家立業(yè)的閨女了。我們兩個沒事聊天的時候啊,都說,這婉瑩以后相親嫁人了,不求人家多么的大富大貴,只要對她好就行。咱們都是山里人,沒文化,沒錢也沒啥本事,就是有一身的力氣。只要孩子是個好的,咱們就不挑。我把婉瑩娘葬到了咱們村口,咱們一家子都在她心里啊。”
終于來到村口的時候,路上遇見的村里人一看這一副模樣的跑出來,不說也是知道自己的媳婦沒了,這心里正難受,天熱,這身子放不住,所以村里人都勸著老太太別放著了。就把人火化了。
眼前就是那一株大樹了。這大樹在村口有多少年了,誰也不知道。好像自己記事以來,這大樹就一直在這了。
老爺子還有婉瑩娘每次接家里人回家的時候都是在這大樹底下站著,夏天這大樹遮著太陽,冬天這大樹擋著寒風,已經(jīng)不知道有多少次的重逢在這大樹底下上演。現(xiàn)在,只是這大樹依舊,那心心念念牽掛自己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
自己的爹和媳婦都在這大樹底下安了新家。看著這村里人每天每天的生活,也迎來送往的看著自己。
看著眼前的大樹,樹底下并沒有多出什么新的墓碑,只是多了一株小小的樹苗,這里又多了一個人,心里也又空了一個角落。婉瑩爹跌坐在這樹下,看著樹下郁郁蔥蔥的小樹苗一言不發(fā)。
整整兩天兩夜,婉瑩爹就這么不吃不喝的坐在樹下,心里有千千萬萬句話想要說給跟前的人說。可是話到嘴邊卻是苦澀的張不開口。最后實在撐不住的婉瑩爹就這么昏了過去,還是下晌路過的人看見了給送家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