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昀想了許久，還是覺得只靠殺戮解決不了問題，她喚道：“阿離。”

　　南離沒有回應。

　　入定能這么快？

　　東昀拔高音量，“南離！”

　　“大半夜喊什么？”

　　“千仞雪……”

　　“不想聽。”

　　東昀拿起起枕頭砸向對面，“你聽著！”

　　南離抄起自己的枕頭將對方的拍了回去，率先問道：“千仞雪知道你我來自曜日島嗎？”

　　“原先不知道，最近，應該知道了。”東昀將枕頭放到一邊，“但是，曜日島和武魂殿不一定非要你死我活。”

　　南離問：“你是想說曜日島殺戮太重，冤冤相報何時了？”

　　“嗯。”東昀點頭，“當年參與進攻曜日島的魂師，我當然不會放過他們。但其他人，沒有必要不死不休，比如千仞雪。”

　　無論是魂獸還是人類，無論是為了追求什么，短短幾十載歲月，曜日島見證了太多太多生命的消逝。

　　東昀眼底浮現出一抹悲傷的情緒。她失去了父親母親，其他的生靈又失去了多少親族和好友？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這么想過。”南離捶著自己的枕頭，眉心蹙起，“但大戰過去了三十多年，當年那些魂師凡是能活到現在的，在武魂殿的地位都不會低，復仇的名單上幾乎囊括了整個長老殿。”

　　“千尋疾的所作所為千道流不可能不知道，他不僅沒有阻止，反而讓天使軍團相助。可見這位大供奉對于武魂殿的擴張樂見其成，在他管轄下的供奉殿豈會對其他兩殿的危機坐視不理？”

　　“即便內部分為教皇殿、長老殿和供奉殿三個部分，武魂殿終究是一個整體。”

　　東昀沒有否認，“遭遇外部危機，供奉殿當然會出手相助，但如果是武魂殿自己的決策失誤呢？你和南音姨的出發點是通過變強來保護曜日島，但削弱敵人，也是變相的強化自己。”

　　“算上潛在的魂師力量，現在大陸上最強的勢力是武魂殿，其次是星羅帝國，最后才是天斗。天斗境內王國林立，即便是雪夜大帝也無法完全掌控整個帝國。千仞雪想坐穩太子之位，就得拿出點成績，讓天斗的實力有所增進，或者，讓皇室的勢力擴大。”

　　東昀在天斗待了這么久，怎么可能什么都沒有做。她沒有選擇接觸七寶琉璃宗和藍電霸王龍宗，而是直接瞄定了千仞雪。

　　南離大概明白了她的想法：“無論是為了現在的太子之位，還是便于日后武魂殿掌控整個帝國，千仞雪都得整合帝國內部力量。你想在她即將登上皇位的時候釜底抽薪？她不會放過你的！”

　　千仞雪假扮的雪清河為了掌控附屬王國，一定會事先將武魂殿的勢力滲透進去。南離希望在雪夜大帝去世之前揭穿千仞雪的真面目，而東昀的想法卻是任事態繼續發展，等千仞雪先動手。如此一來不僅借助武魂殿的力量強化了天斗，還能趁機讓武魂殿折損一批勢力。

　　雖然兩者都會遭到武魂殿的報復，但相比于中道崩殂，已經投入大量心血卻功敗垂成，無疑更容易激怒對方！

　　東昀仿佛不怎么在意，“她想兵不血刃拿下天斗，然后平推星羅。而曜日島的計劃則是壯大天斗、聯合星羅、推翻武魂殿。”

　　“可為什么一定要讓其中一個或兩個勢力消失？滅了一個武魂殿，還會有下一個。能掌控大批魂師力量，擁有與兩大帝國皇帝平起平坐的地位，教皇這個位置對魂師的誘惑太大了。既然如此，只要對兩大帝國構不成威脅，不如就讓現在的武魂殿延續下去。”

　　“削弱但保留，這就是你和千仞雪交易的籌碼？”南離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如果只是如此，東昀白天不會一直不告訴她。

　　果然，她搖頭否認，“這只是我的想法，千仞雪不會答應的。”

　　千仞雪本就謹慎，已經預知到武魂殿會覆滅，根本不可能輕易相信自己，她一定會推動武魂殿對外擴張。

　　“無論誰統一，都無法保證曜日島的安全。維持大陸的現狀，或者再推一把，三足鼎立，曜日島就可以脫身事外。”

　　至于她和千仞雪的交易，東昀不愿意告訴南離具體的內容，因為她也不知道到最后自己能不能脫身。傳聞中天使神憐憫世人，現實中千仞雪冷血無情。必須有一個人承擔反噬，否則千仞雪不會善罷甘休。

　　南離支起膝蓋，單手托著下巴，“明白，理解，我不同意。”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東昀目光沉靜，“星羅和天斗兩大帝國本就紛爭不斷，武魂殿又想擴張，戰爭根本無法阻止，不如推上一把。”

　　南離抬手示意她停下，“我知道你一貫的作風，也不擔心你和她的交易。”

　　完全信任，并不代表彼此沒有秘密。南離沒有將朱雀和她的交易告知東昀，面對東昀的計劃，她也不再追問。

　　“只是武魂殿不止一個千仞雪，還有教皇比比東和一眾封號斗羅，他們會容忍你削弱武魂殿？你怎么脫身？即便三方勢力互相制衡能維持穩定，等武魂殿反應過來，你會遭到無休止的追殺！這還是最好的結果，畢竟你還有活著的機會。”

　　在南離的目光注視下，東昀雙手置于膝蓋，身姿筆直，“南離，你要護著焰羽雀，我也要保全我的族人。比起尋求虛無縹緲的神祇之位，切實的計劃更能讓我看到希望。千仞雪比你我想象中聰明，成與不成，讓我試試。”

　　南離神情中透露著不贊同，“事情能挽回、能重來才叫試，你這是在賭！”

　　兩雙眼眸對望，俱都堅定且不可退讓。

　　只是，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南離知道，哪怕再熟悉、再了解，她都不能把自以為對東昀好的想法強加在對方身上。為了讓東昀活下去而阻止她的計劃，焉知不是將她拖入孤寂且無助的地獄。

　　見南離產生動搖，東昀適時補充道：“主動權必須掌握在我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