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慕唯烈，司懈開始收拾茶桌。

　　似乎現在他才發現門后有人，喊了一聲，“人已經走了，有事可以進來說。”

　　管云漸走了進來，敲了敲門，“抱歉，我偷聽了。”

　　“沒事，坐坐坐，喝點茶。”他重新泡了一壺茶。

　　“謝謝。”管云漸有些警惕。

　　他只是還有幾分疑慮，打算去問問自己妹妹，不想路過會客室，聽見了對話。

　　就著他剛才聽到的內容，他很懷疑，這位司盟主是把他妹妹當成了某個重要的人的替身。

　　他有些擔心。

　　管云鴻知道這事嗎？

　　“你們對我妹妹這么好，是不是把她當成了別人？”他問出了疑惑。

　　如果是真的，他今晚就會帶妹妹離開，說清楚情況，長痛不如短痛。

　　司懈噴了口茶水，連忙帕金森擺手。

　　這位兄弟你誤會了。

　　“不不不不至于。”他雖然對師弟的濾鏡有兩米厚，還不至于男女不分。

　　“但我總覺得，你幫助我們，是因為對某個人的關心，而我們也只是沾了那個人光而已。”管云漸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像是為了一盤醋，包了碟餃子。

　　司懈震驚，“大可不必這么敏銳。”

　　管云漸了然，“果然是真的。”

　　“是這樣的，你妹妹她，在我師弟落魄的時候幫了他一把。而我這個師弟呢，他的經歷有些凄慘，我也是心疼他……”

　　司懈閉了閉眼，想起了很久遠的某一天。

　　世事難圓，從古至今，無不如是。

　　“不知您這位師弟……”

　　“他……”司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管荀兩人的情況，只能干巴地回，“以后你應該就會見到他的，先喝茶吧。”

　　姜瑞恒夫婦的公寓。

　　姜寶言抱著自己的玩具，盯著電視里的動畫。

　　她最喜歡的小豬動畫片都已經放完了，主持人姐姐都已經開始跟她說小朋友晚安了，媽媽卻還沒有回來。

　　“寶言，先睡吧。”姜瑞恒拍拍她的頭。

　　“媽媽她……”

　　“明天應該會回來。”

　　小蘿莉點了點頭，洗漱之后，跳上了床。

　　次日，再一睜眼，并沒有看到慕映月的身影。

　　她的心臟有些不安地跳了起來，連忙掐算起了情況。

　　天眼中，她能看到母親一個人往某個別墅走去，她走向了云鴻姐姐，然后……

　　畫面在一片黑霧中被掐斷。

　　她慌亂地跳下床，拖著父親的手，“爸爸，媽媽那邊出事了。”

　　天眼預見的事情距離發生還有一段時間，現在去阻止應該來得及。

　　管云鴻起了床，走到院子里，稍微呼吸了幾口空氣，就看到一個人向她走來。

　　晨光熹微，他身上似乎也披著一層淡淡的金色。

　　青年的眼眸溫柔而憂郁，長發披散，看向她時眼中浮現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師父？”她喃喃道。

　　但這個畫面卻讓她有些莫名的不安。

　　明明應該是重逢，她的下意識反應卻告訴她，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這不是師父。

　　“你是誰？”她盯著面前的人，“常業？”

　　“為什么你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覺得我是常業，而不是常晏呢？為什么？”

　　“為什么？我也不知道。”管云鴻皺眉。

　　她怎么會知道原因。

　　常業微笑著看向她，“我說過，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她不解。

　　但潛意識的，她也覺得自己是知道原因的。

　　“為什么你會覺得自己知道常晏的下落？”

　　“為什么你會在見到我第一眼就判斷出我不是你師父？”

　　“為什么你找了常晏這么久，還是沒有他的下落？”

　　常業盯著她的眼睛，忽而淺笑起來，“為什么呢，給你個提示吧。”

　　司懈從起床就發覺公寓被人入侵了，他正要去調查，卻在半路停步，警惕地盯著面前的女人。

　　慕映月，慕家上一輩的寶貝女兒，他還是認得的。

　　但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他好像什么術法都用不出來了。

　　管云漸也察覺到了不對，但在他想動用劍氣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全身的氣像是被封住了一般。

　　這個女人，是什么情況？

　　慕映月的目光掃過面前兩人，眼神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她看到的也不過是草木頑石。

　　“別打擾他們。”她緩緩抬起手，放在唇邊。

　　什么都沒有發生，但司懈和管云漸卻仿佛被定住一般，不敢動作。

　　院子里。

　　常業微笑著啟唇，學著語氣，緩緩上前，撫摸著她的頭，“管云鴻，我親愛的孩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坦白。”

　　管云鴻的腦子像是接觸到了信號，瞬間回想起了當時的情境。

　　那天，她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是師父制造出來的，可以讓旁人看到現在發生的事。

　　男人站在漆黑的棺槨之前，眼眸一如昔日一般溫柔而憂郁。

　　“管云鴻，我親愛的孩子，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坦白。”常晏摸了摸她的頭，似乎是堅定了眼神，“與其說是坦白，不如說是向你懺悔。”

　　常業的臉跟常晏的臉疊在一起，別無二致，管云鴻幾乎有些分不清回憶和現實。

　　“很久很久之前，久到我幾乎忘記是什么時候，我修煉到了足夠的境界，但因我在許久之前將自己所有的氣運融合進了這片土地，我無法成為仙，只能在這片大地上游蕩。”

　　“我曾是某個部落的首領，又是某個王朝的股肱，當過戰場上的小卒，也統帥過千軍萬馬。我親眼所見盛世的歌舞升平，也于亂世中艱苦求生。”

　　“大約是因為我是不會死去的非人之物，所以我見過的那些人，將自己的創造的術法交托于我，我的腦子因此記載了這片土地上所有修士創造的術法。”

　　“我曾經告訴一個人一種秘術，這種秘術，可以用其他天才作為祭品，達成他想要的目的。我被那個人騙了，但我不會以此開脫。”

　　常晏的眸中帶著坦然。

　　坦然地接受自己的錯誤，坦然地接受他人的報復。

　　“我想你也已經猜到了，這種秘術，有三個受害者，其中一個，就是你。”

　　“我親愛的孩子，我是傷害你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