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風起
殷禾禾主持完喪禮離開和安里的時候,還是夏侯景牧將她送出來的。
“少將軍,我今天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希望你也不要誤會,我跟阿淵兩人以后是要回江北的。”
殷禾禾在路上再一次跟這個人提到了這話。
聞言,正開著車的夏侯景牧側過頭看了她一眼。
這女人的眼睛很明亮,特別是在陽光底下,那琥珀色的瞳仁,就好似上好的寶石般,看得人都有點晃神。
夏侯景牧也看了好一會,這才回道:“為什么?你們都已經認祖歸宗了,還要走嗎?”
認祖歸宗?
殷禾禾聽到這話有些想笑:“少將軍,這從來都不是我們自愿的,你可能沒有見過清醒時的盛司淵,如果他現(xiàn)在清醒,他是絕對不會留在這里的。”
殷禾禾看著前方正被一片火紅余暉籠罩的鄉(xiāng)間小路淡淡說道。
夏侯景牧聽呆了。
大概,他沒有想到,這兩人都到現(xiàn)在了,還不承認自己是夏侯家的人。
夏侯景牧將殷禾禾送到了楊柳郡。
“太太,你終于回來了,總裁已經找了你好久了。”
剛到門口,程池聽到動靜出來,馬上急切說道。
殷禾禾聞言,頓時心底也是一急,連跟身后這個年輕將軍招呼都沒打,她就立馬進去了。
夏侯景牧在外面看著她的背影。
其實,他現(xiàn)在也反應過來了,這女人確實沒有把自己當成這里的人。
因為,她到現(xiàn)在為止,都是叫他少將軍!
夏侯景牧又回了和安里。
夜幕降臨,賓客散去,平時熱鬧的家里,就這么少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后,靜得都讓人心里窒息。
就像堵了一塊大石頭般。
“大夫人呢?”夏侯景牧進來后,掃了一下屋子里,發(fā)現(xiàn)沒人,他問道。
正在收拾的傭人馬上回:“在睡覺呢,夫人一直情緒不好,剛剛才給她喝了一點安神湯。”
夏侯景牧:“……”
也沒在說什么,他抬腳就朝靈堂那邊過去了。
白天妹妹雖然下了葬,但這個靈堂還得擺上三天,這是他們這里的風俗。
夏侯景牧打算給妹妹上一束香。
可沒料到,當他進來后,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父親夏侯茂青正坐在里面發(fā)呆。
他看著照片里的女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連手里那根香快要燒到他手指上了,都沒有察覺。
“你在干什么?”
夏侯景牧進來了,將他手里的香抽走。
夏侯茂青這才回過神來。
“你回來啦?把人送到家了嗎?”他一邊收拾自己的情緒,一邊問道。
夏侯景牧重新拿了三根香點著,來到妹妹的黑白照片前。
“你還希望我把人安全送回家嗎?”
“你說什么?”
正在等著他回答的夏侯茂青,忽然聽到這話,他的臉色馬上變得很難看。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今天的事,難道不是你一手策劃的嗎?你故意讓我去把她請過來,然后背地里煽動族人在她面前鬧事,這不都是你的主意嗎?”
夏侯景牧將三根香插到香爐里,他轉過身來目光鋒利的盯向了這個父親。
夏侯茂青終于臉色變了。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這明明是楚鳳娥干的好事,跟我有什么關系?”
他很是惱怒的否認。
夏侯景牧見狀又是一聲冷笑:“你這話我會信嗎?就楚鳳娥那個蠢貨,她能干出這樣的事情來?還有,三嬸和四嬸一向跟她不對付,她們怎么會那么乖乖聽話?”
“……”
夏侯茂青終于說不出話來了。
靈堂里的氣氛,也在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夏侯景牧胸口在起伏,一雙手也在這寒意森森的靈堂里,手指捏得嘎吱作響。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他聽到了自己問。
夏侯茂青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一開始還像一個被逮住了的賊一樣,很心虛,很緊張,就連手都在微微發(fā)抖。
但突然間,當他轉頭看到那張黑白照片時,他忽然又平靜了下來。
“我為什么這么做?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們家就像奴才一樣匍匐在地上已經夠久了,你難道不想直起腰桿嗎?”
他一字一頓的問。
夏侯景牧聽到,一雙眼睛陡然睜大了,他他似乎不相信這樣的話會從他這個父親嘴里說出來。
奴才?
他居然說他們家的人是奴才?
難道?他的意思……這么多年,他在大爺爺那邊,這么多年一直記住的只有他對他的使喚和嚴厲,其他都忘了是嗎?
那他為什么還可以在他面前做到那么恭恭敬敬?就連今天早上妹妹死的時候,他甚至還像狗一樣跪在他的面前?
夏侯景牧的三觀被顛覆了!
“你什么意思?難道這么多年你其實一直都是在演戲嗎?”
他聽到自己顫抖著問。
“難道……大爺爺對我們還不夠好嗎?”他情緒開始激動了起來,厲聲問道。
結果,這話剛落下,這位父親就像徹底把那張?zhí)搨蔚哪樋锥妓毫讼聛怼?p> “這叫好嗎?你是不是真的不明白?他之前是為了保護好他的親孫子,才對你也做出特別寵愛的樣子,目的就是要把夏侯家族其他人的火力轉移到你的身上來,你不懂嗎?”
他聲嘶力竭吼出這番話!
夏侯景牧霎時一陣瞳仁增大,整個表情盯著他這位父親完全是錯愕的。
“你胡說,大爺爺他不可能這樣,他說了,是因為我優(yōu)秀才特意栽培!”
“放屁!”一句話剛落下,就遭來了,這個父親又一聲很無情的譏諷。
“他要是特意栽陪你,他為什么不把你送出國留學,而是讓夏侯茂林那個蠢兒子跑去F國?你就沒有半點腦子嗎?”
“……”
“還有,你說你優(yōu)秀,那為什么在夏侯茂林兩個孩子都死了后,他寧愿把夏侯家繼承人的位置交給那個小瘋子,都不愿意給你?難道你還不如一個瘋子嗎?”
夏侯茂青的話,就像鋒利的刀子一樣,一下又一下刺進夏侯景牧心口里,讓他再也反駁不出半句話來。
一張臉,血色也越來越蒼白。
很多事,其實他也會質疑,但他因為從小就受夏侯儀的恩惠和教誨,他不會去想這些,也弄容不得不得自己去懷疑那個老人。
可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他真的沒了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