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找他嗎?”聲音傳到小陳耳朵里,他沒說話,只是看另一個人的反應。
“他是我的朋友,這是當然的。”那個人從樓上的窗戶里探出頭回道,于是提問的人沒勁的離開了,小陳看著樓上的人,涌起了各種情緒,更多的還是感謝吧。只是當窗戶外的腦袋縮回去后,小陳也再也沒見過他了。
小陳睜開雙眼,剛剛那一段回憶沒來由的出現(xiàn),他想起小時候,自己也沒來由被卷入各種奇怪的漩渦中。他不記得那個人為什么不想再和自己玩,也不清楚另一個人為什么也沒再和自己說話。
“我的腿受傷了,不能陪你跑了。”叮當和小陳說。
“我知道,我一直住在這,你治好了,再回來就好了。”小陳還記得叮當當時怎么受傷的,一輛車軋到了他的腿。第二天當小陳想再去看望一下叮當,只是他已經(jīng)不在了,我知道他去治腿了,他總會回來,而我始終在這。
只是叮當沒回來,小陳也在四年后離開那了。
小陳看著窗外的操場,又想到一些事。
“如果我走了,你要記住我哦。”小蝶和小陳說過這句話,只是小陳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沒有如果,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你走不掉,我也離不開。”小陳那時候還不大,說的話就好像大人喝醉酒一樣不著調(diào)。
小陳沒有回答小蝶,她也沒有道別,直到小陳發(fā)覺到幾天都不見小蝶身影,才知道,她真的走了。
頭一年,小陳總會感覺她回來了,直到走到小蝶常去的地方,才醒轉(zhuǎn)過來——她沒回來。漸漸地,小陳習慣了沒有小蝶和叮當?shù)娜兆印?p> “喂!想什么呢?”同學看著呆住的小陳,問道。
“啊,沒有,就發(fā)呆呢。”小陳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同學上,兩個人聊一些有的沒的事,小陳以后也不會想起這件事。
小陳雖然口中在和同學聊天,看到的卻是那個夏天,他的父親拿著一支鋼筆,面紅耳赤地和店員爭論包裝盒的問題,小陳以為自己已經(jīng)長大,他覺得父親讓他丟臉了,他責備父親不應該為了一個包裝盒如此失態(tài),父親不以為然,只是可惜地說道沒有幫你拿到包裝盒。包裝盒沒了,鋼筆也早就沒了,直到現(xiàn)在,小陳才發(fā)現(xiàn)父親只是想為自己兒子多拿點東西,只是那句感謝直到小陳父母離婚也沒說出口。
“……你說這兩個人怎么鬧掰的?明明那么要好。”同學繼續(xù)和小陳閑聊道。
“怎么鬧掰的?需要理由嗎?待不在一起了唄。”小陳回道,眼睛淡淡地望向前方。
“對啊,我跟你說啊,當時……”同學說的話在小陳耳朵里漸漸不是很清晰了,小陳看著微風吹拂操場橡樹的枝葉,沙沙的聲音很愜意,他想喊出來,但是最終沒有。
“聽我說!”父母沒有聽見小陳說什么,小陳被夾在兩人中間,他的話根本不重要,也沒人聽,于是小陳喊出來,卻無濟于事,只是讓父母吵架的聲音更大。
“快午休了,你不睡會兒?”同學聲音開始有點沙了,顯然他說了不少話,但是大中午確實讓兩人都有些困意。
“還是要睡的。”小陳說完,兩人走回寢室,操場上的風更大了。
“這只鴨子死了!嗚……”小陳哭了,他養(yǎng)了一只還沒他巴掌大的鴨子,只是沒養(yǎng)多久,鴨子就被老鼠咬死了。其實他還沒想到,如果真給他養(yǎng)大了,他的家人會親手殺了它,那時候小陳會更難受吧。于是小陳再也沒有養(yǎng)任何動物。
小陳回到寢室,躺在床上,閉上雙眼,他想到叮當其實回來過的。只是兩個人都長得不和四年前一樣,也不知道說什么,最終沒有對話,也不相認了。
小蝶也回來過,她和以前一樣,笑起來很好看,只是她變得偏激,煩惱的時候不會再和小陳傾訴,而是點上一根她那個年紀不應該學會的香煙,小陳沒能勸動她,兩人不歡而散,至此,小陳也再聞不得煙味。
小陳很多很多次,總會不知道那些事的理由,為什么昨日要好的朋友,今日就可以分道揚鑣;昨日還在的玩具,今日就全換掉了;昨日歡笑的人,今日就愁眉苦臉;昨日相愛的二人,今日就要互相傷害。
小陳看著人生的洪流,一躍而下,他想著,不如讓迫不得已裹挾自己的一生,不要讓自己在現(xiàn)實中掙扎,在理想中痛苦。只是這一切像海樣一樣,力量磅礴,深不見底,而恰巧小陳不會游泳,他喘不過氣,逐漸窒息。于是小陳閉上了眼。
小陳在夢里,總會想要彌補那些缺憾,做了他沒能趕上的那些事,醒來更感空虛。小陳回顧自己的一生,一半的事都沒能完成,只是他沒想到,兩條路完成哪一邊,都會有一半無法完成。小陳把一半的責任歸咎于自己,卻沒有把一點責任丟給讓他做選擇的人。
眼皮外的光逐漸刺眼,小陳側(cè)過頭睜開眼,他醒了,看著被母親拉開窗簾的身影,聞著飯香,他好像做了個夢。
“吃飯了,小陳”母親說道,小陳點了點頭,跑去洗漱了,兩個人在餐桌前,有說有笑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