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芨和這個打著“拯救反派就是拯救世界”口號的自稱為系統的家伙可以說是很不對付。
她想,也許這種不對付會持續保持在未來十幾年里的每一天中,直到她把反派們撫養長大,讓他們成為積極向上,熱愛生活,不滿口打殺的正直青年為止。
可她又想,反派們的人生到底如何,這關她什么屁事呢?
她的生命本應該終結于昨晚,因為煉藥失敗炸鍋而死。這早于反派們聯手滅世幾十年,若這世界是個話本子,她甚至可以用“路人”來一筆概括。
能涉及到她的情節,唯有反派一號闖入森林,拖著一身的傷機緣巧合的找到了那座已經沒有她在了的小屋,試探著用她留存的那些藥材修養了一段時間之后又被抓走。
嗯,這么看來她甚至都不會被提到,只有她的房子會被記錄下這三兩句。
白芨從不怕死,她活著也是擺爛,虛度光陰,又怕麻煩,那何必要為了這自己都不珍惜的性命去救那些反派們呢?
系統機緣巧合救下了自己,通過綁定和契約讓她得以存活,那么接下來白芨按照系統的安排開始做的那些“任務”,于白芨看來不過是為了被迫償還這份因果,償還系統的“恩情”。可于她而言,她又并不想讓這份因果“枝繁葉茂”。
收養反派們當然可以,只要他們不吵不鬧自己就好了。不過是多了幾張嘴,這可以從勞動方面找回來,她已經想好了許多的活讓他們干,未來的十幾年里不會讓他們有時間閑下來惦記那些沒有卵用的滅世想法。
白芨自幼能感知到人類的欲望,但她聽的看的多了,只會發出嗤笑。她不理解那些努力想活下去的人,在她看來過于痛苦的生活完全沒有必要繼續掙扎,活著太累死了就好嘛,兩眼一閉什么事皆了。
要怎么說呢?反派一號身上那濃郁的想活下去的欲望,那種努力抗爭的生機,都讓她感到煩躁。
想到這,白芨翻了個白眼,人也到位置了——是反派二號被關押的牢房。
〖你應該給他們起個名字。〗系統再次開口提議。
“你又來了,他們原本發展到后期都沒有名字的嗎?”
〖我并不建議宿主以那個名字稱呼他們,他們現在是嶄新的開始,應該……〗
“關我屁事。”
〖……請宿主繼續。〗
牢房的鎖對白芨來說非常好解決,只是她隱匿自己,站在這里半天都沒有人注意到她,也便不想因為開鎖聲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白芨其實并不是很喜歡打殺,哪怕她格外的擅長這些。
根據系統剛剛提供的資料,二號要比一號小一歲,不過看起來都一樣,兩人皆是那種以往生活過得非常不好的幼崽,身體瘦小干癟,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以后的發育。
跟販賣人口的那些人想的不同,白芨并不想當英雄,她一直都只是想弄到賣身契罷了,但二號這邊的人明顯很多,如果大動干戈,其他跟二號相同處境的人她不好處理。
聯系當地的管事?
〖等等,氣運之子也在這?〗
?!
“什么什么?讓我瞅瞅,哪個是?”
〖……不,應該是檢測失誤,氣運之子是宗門大少,這個時間段應該在宗門里學武。〗
“哦。好吧。”白芨沒有抓著不放,也根本沒有疑心這破系統還能檢測失誤。
沒有氣運之子,白芨就不太感興趣了。自從在系統那知道了什么反派和氣運之子,她就對氣運之子挺好奇的,畢竟就是這位加上那個氣運之女兩人,以少對多,與反派們拉鋸戰多年。
期間還不免有氣運之女色誘之類的戰術,嘖嘖,牛頭人狂喜。
用靈力封住鎖聲,進了牢房,空氣中的血腥味更濃郁了,二號的情況要比一號差太多,基本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的狀態,怪不得系統催的這么急。
白芨繞著他走了幾圈,好奇道:“他怎么會這么慘?”
〖反抗了唄,一號那邊不清楚走向所以不敢有太多的傷口,二號就是要運進春樓里的,管他怎么樣呢?只要臉沒大事就行,正常發展里他還會被閹割掉。〗
“六,還得是你們玩的花。”
〖……后續發展與系統無關。〗
白芨先是蹲在一旁拿出顆藥塞進反派二號的嘴里,然后就抓起他的腰帶起身。
二號呈現“n”型被她拎著,難受的發出哼唧聲。
“唉我說你都能定位反派了,能不能再直接定個賣身契的位置給我。”
〖反派是任務目標,賣身契又不是。給不了你,自己找吧。〗
“用處也不大,你怎么還這么的有理。”白芨摸摸下巴,慢悠悠的往外走,二號在她的手里直晃蕩。
〖宿主可以先帶二號離開,不必執著于賣身契。〗孩子在宿主手里,那些人也搶不走,有心無力罷了,有沒有其實都無所謂。
系統在實力方面,還是很相信自家宿主的。
“賣身契啊,還是很重要的。”白芨墊墊手,“這份尊嚴,得先還到他們手里才行。”
快走牢房時,白芨微微偏頭,余光掃過剛剛路過的某個牢房。
被那暗金色的光掃過的孩子,身體一顫。
——
“這是二號,你是一號,以后還會有幾個,好好相處吧你們,有事要學會互幫互助,別來煩我哦。”白芨把二號放到一號的隔壁房間,頭也不抬的說。
站在門口局促的男孩一驚。
他并不是唯一的,女人這里就像是收容所一樣,以后還會有其他的孩子來到這里。
男孩猶疑試探著走到床邊,發現這個新來的要比自己的情況還要嚴重許多,身上鞭痕交錯,觸目驚心。
白芨把他扒光,用水打濕毛巾擦拭臟污。男孩看的脖子泛紅,她,她怎么連那種地方都擦一遍……
正干活的當事人白芨倒沒想太多,她就是覺得二號有點太臭太埋汰了,全身清理干凈后才好上藥,要不然很容易傷口感染,二次潰爛。
擦到一半時,突然想到旁邊還有個孩子。
“歐呦呦,這活不就來了嗎?拿著,你接著擦,給他擦干凈點,水臟了就去換個水,院子里有水井。”
“啊,是,是的。”
白芨將毛巾拍進一號的懷里,起身就走。
〖你怎么忍心讓一個傷號去照顧另一個傷號?〗
“這叫不浪費任何存在的勞動力,提高效率的同時,解放自己。”
〖……是萬惡的資本家。〗
“聽不懂,聽不懂,略略略。”
……
——
糜屠剛蘇醒的時候,意識還不是特別的清醒,他目光潰散,看著彌漫在空中的青煙,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經被運送到了春樓里面。
但這青煙沒有奢靡的味道,反而帶有一種藥草的清香。
這種地方,也會有這種雅興嗎?
“白芨!白芨!他醒了白芨!”有男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糜屠強迫自己清醒,趕緊掙扎起身,警惕地看向來人。
是個削瘦的女人,長的只能說耐看,看著順眼,但不能說讓人眼前一亮,是丟到人群里就發現不了的那種。
但糜屠比一號的感知力更強,他看女人像是在看一頭兇獸,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呦呵,這小鬼,你看到那個眼神沒有,他是想對我動手嗎?”動手吧動手吧,動手她就有理由把這家伙丟出去了。
是她更占理哦。
〖請宿主不要妄加揣測,二號只是下意識的防備。〗
因為白芨這話是說出來的,一旁的一號以為在跟自己說,下意識的開口接上:“大、大概是吧。”
糜屠立馬又把視線轉向一號。
“說得很好。”白芨扭腰擋在一號面前隔絕了糜屠的視線,又揉了下一號的腦袋,這才又轉向糜屠,彎腰與他平視。
“你,你是二號。那邊的是一號,你可以叫……叫哥哥吧,以后就在這好好相處相親相愛,等你們傷都好了,我就帶你們熟悉一下這周邊,以防你們哪天被森林里的詭物吃了。”
森林,詭物……
糜屠敏銳的捕捉到這兩個詞,他的意識已經清醒大半,也知道這里不是春樓,面前這個叫“白極”的女人疑似是這里的主子,另一個男孩被她叫一號,大概是個跟自己處境地位相似的。
“我有名字,我不叫二號,我叫糜屠。”
白芨一愣,馬上笑開,“那好,你就叫這個,不用你改。”——這可是他自己提的。
〖這邊建議宿主還是給他們都起個名字,以后好分辨他們。〗
剩下那幾個也有名字,但系統本著拯救反派就是幫助他們塑造另一種人生,還是希望他們能擺脫關于那些陰暗過往的所有,白芨這樣搞,最后豈不是只有一號能有個新名字?這還不是什么好聽的名字,跟編號一樣。
“不能因為名字難聽就說它不是名字。每個名字的出現都是彼此關系的建立,是起名者對被起名者存在的肯定——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這話,是白芨在心里,說給系統聽的。
系統靜靜聽完,意識到白芨是真的很看重這些,那白芨自己的名字,是否也是包含著什么?想到這,系統疑惑出口,〖宿主的名字是如何來的?〗
怎么說呢?那一瞬間,白芨的表情并不好。
“我老師給我取的。”
“白芨,是一種藥材,用途很多,老師正好也姓白,是一名藥師。”
這年頭,藥師和醫師并不相同。
系統想到了白芨的煉藥室,白芨的身手以及白芨那根本查不出的,疑似被人掩蓋住的神秘過往,〖那,宿主的老師現在在哪?〗
“死了。”
“早死了,得有百年了吧?活的太久就不記事啊該死。”白芨拍拍腦袋,還是想不起具體的時間,又或者說這早已被她故意遺忘。再開口,語氣隨意,“算了算了,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女人身影隱于暗處,最后的聲音變得有些晦澀,系統也不再開口追問。
……
——
盡管白芨跟兩個孩子都說過,等他們傷好后才帶他們認路,但這段養傷的日子里白芨也沒有將他們的活動限制的太死。
只要這個房間沒有上鎖,他們都可以隨便溜達,包括食物所在的廚房。
嗯,這應該是廚房。
廚房里東西很少,看上去好像很久沒有動過了,大致看過一遍的一號更覺得白芨身份神秘,畢竟哪有人類可以這么久不吃飯呢?
他自覺動手幫忙,擼起袖子把廚房打掃干凈,但苦于沒有食材,不知怎么解決自己和糜屠的三餐。
白芨也沒有讓他困惑很久,雖然秉著互不打擾原則讓他們在非必要時候找不到自己,但三餐還是一直都記得,于是每次到了飯點,一號都能看到收拾干凈的廚房里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食材。
有血腥的不知名獸肉,有帶著土壤的沒見過的菜。就……很亂。
要是可以,一號其實想跟白芨好好談談,比如說把食材放到外面,不一定非要堆到廚房里他才會看到,更何況他們根本吃不了這么多。
一周后的一天,因為白芨每天早上都會來給糜屠配藥,再加上用靈氣輔助治療,糜屠的傷好的非常迅速,已經可以進行自由活動。
他不再困于房間里,午飯時干脆跟一號一起在廚房里吃。
“……她根本不懂均衡,還是說她想折磨我們?”糜屠看著碗里熟悉的肉菜湯,忍不住吐槽,“她不知道我們要吃主食嗎?還是說她根本不知道米飯的存在?”
回憶這段時間的種種,白芨非人的概率明顯很大,不知道米飯的可能性真的有可能存在。
“也許因為這里是森林吧,不會有人大批量的搞種植。”一號倒是覺得,有吃的就不錯了。這一周的時間里,雖然一日三餐沒有主食,但要比他過去的六年幸福太多。沒有人會打罵他,也不用干太多的活,更不用吃剩下的餿飯,就算早上起晚了也不會有人用鞭子抽他。
糜屠不置可否,他快速解決掉食物,用手抹去嘴角的污跡,垂著眼睫思考。
“……你相信她會一直照顧我們嗎?到十八歲?”等一號也吃完了,糜屠才開口。
“也許吧,難道我們有選擇的能力嗎?”一號吃完后,就開始收拾碗筷,順便把糜屠的碗也摞上去,放進洗碗池子里。
糜屠翹起二郎腿,懶散地坐著,試探開口道:“那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嗎?”
“不知道,我之前暈在森林里,是她把我救回來的。”
“你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她的實力,享受她從指縫里流出來的丁點好處……這你就知足了?”
一號聽出了他語氣里的諷刺,手里動作一頓,背對著糜屠開始洗碗,聲音低啞道:“那我們能怎么辦呢?”
“我不會這么認命。”糜屠跳下椅子,這幾日被養胖的臉蛋上隱隱出現幾分風情,“我覺得這是個機會,我不管她是什么,但我要得到更多。”
“我絕不會就這么簡單的,在這干耗十幾年時間。”
糜屠自認是見過世面的,至少要比一號見得多了去。而如今有機會擺在他面前,他肯定要抓住!
“你要干什么?”一號感覺到不妙,急忙轉身,手上甩出幾滴污水。
糜屠有些嫌棄的退后幾步,才抬頭看他,道:“我跟你不一樣,我會很多東西。”
“什么?”
“哪有那么多什么,這段時間你跟我盯著點她,知道她大概在什么時間肯定會出現在哪間屋子就好。”自從糜屠傷養好大半后,白芨就再沒露過面了,糜屠也有些著急,“等我成功后,少不了你的好處。”
“別做傻事,糜屠,你若不愿浪費時間,你可以從這里離開。”
“離開?明明機會就在我的眼前。”糜屠走向一號,兩人身高相仿,糜屠此時的氣勢卻更強盛。
“別妨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