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蟬鳴粘在沈家老宅的琉璃瓦上。野枳子攥著Dior高定裙擺的手指節發白，珍珠涼鞋跟卡在青石磚縫里——這已經是她今天第三次踹沈墨燃的院門。

　　“沈墨燃！”她透過鏤空鐵藝門看見男人在紫藤花架下煮茶，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淡青的血管，“訂婚宴請柬鑲的是真鉆，你當我在撒紙錢嗎？“

　　茶筅擊打建盞的脆響頓住。沈墨燃抬眼時，蟬聲突然靜了一瞬。野枳子永遠記得這個畫面：斑駁樹影在他眉骨跳躍，茶霧氤氳中他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鋒，卻在她鎖骨處貼的玫瑰紋上微妙地停滯。

　　“野小姐。“他晃著茶湯，冰鎮蘇打水般的聲線刺得她耳膜生疼，“令尊沒教過你強買的翡翠會裂嗎？“

　　野枳子突然笑了一聲，月光石耳墜撞在鐵門上叮當作響。三年前她在蘇富比拍賣行舉牌買他鄰座時也是這般笑聲——那年沈家長子拍下北宋汝窯天青釉洗，而她擲千萬金只為與他共飲一杯慶功香檳。

　　“可你收了我的定金。“她往地上拋了一只絲絨盒，Cartier獵豹胸針在鵝卵石小徑上折射出挑釁的光，“去年除夕夜，在列蘭閣2301...”

　　茶盞碎裂聲驚飛了棲息的藍鵲。沈墨燃猛地拉開門，龍井茶香混著佛手柑氣息撲面而來。野枳子趁機將人抵在影壁前，指尖劃過他滾動的喉結：“那天你解我衣服領扣時，體溫可比現在誠實多了。“

　　沈墨燃鉗住她手腕的力道幾乎要捏碎玉鐲，聲音卻帶著奇異的溫柔：“野枳子，你該去照照鏡子。“他拇指擦過她暈開的唇釉，像在擦拭一件失手打翻的胭脂盒，“看看這副倒貼的模樣多可笑。“

　　暴雨來得猝不及防。野枳子望著轟然閉合的烏木門，雨水將Valentino紅裙淋成深褐。她突然想起十六歲初見，沈墨燃在劍橋圖書館用《純粹理性批判》壓住她偷塞的情書，那時他的袖扣也是這般泛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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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宅夜宴**

　　青花瓷盞底磕在金絲楠木茶臺上，沈老爺子轉動著翡翠扳指，目光掠過沈墨燃領口可疑的唇印：“野家那丫頭今天闖了祠堂。“

　　沈墨燃擦拭鏡片的動作紋絲未亂，水晶燈在他鏡框上投下十字星芒：“祖父該在佛堂多添幾把鎖。“

　　“胡鬧！“龍頭杖跺地的回聲驚動了廊下的畫眉，“當年若不是野家注資...“老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雪茄灰簌簌落在唐裝前襟。

　　沈墨燃凝視著博古架上殘缺的琺瑯鐘——那是他六歲時被所謂的舅舅推下閣樓的見證。指針永遠停在三點零七分，就像野枳子總愛在凌晨打來的越洋電話，固執地要聽他夢醒時沙啞的“喂。”

　　“聽說野小姐在墨爾本賭場贏了座酒莊。”繼母林婉如端著血燕走近，蔻丹紅指甲劃過他肩線，“倒是配我們沈家的瘋勁兒。”

　　暴雨拍打著百年紫檀窗欞。沈墨燃突然起身，驚得林婉如打翻描金盞。他望著庭院里被狂風摧折的西府海棠，想起野枳子總說這花像染血的婚紗。

　　管家捧著鎏金請柬碎步而來：“野小姐差人送來的，說是...”老人瞥見少爺驟然收緊的下頜，慌忙改口，“說是賠禮。”

　　沈墨燃用拆信刀挑開火漆封印，孔雀翎羽從信封滑落。灑金箋上狂草淋漓，竟是《牡丹亭》戲文——“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

　　暴雨淹沒了他的嗤笑。當夜沈宅所有人目睹二少爺冒雨驅車直奔城郊，黎明時分帶著渾身泥濘歸來，西裝內袋卻多了一支帶露珠的藍色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