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所長，我們這么干真的不會被抓嗎？”校醫室里，封楠的手一直懸在電腦鍵盤上，遲遲不敢按下那個回車鍵。

　　十分鐘前，顧羽讓他查一個人。

　　當時，他還以為是研究所內部的人員，但沒想到，顧羽說的是A大的一個學生。

　　封楠在顧羽的授意下，進入了A大教務系統的內網。

　　現在，只要他按下回車鍵，A大所有學生的資料就會出現在他眼前。

　　可腦海里又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這樣做是不行的。

　　顧羽被他磨磨唧唧的話語磨得沒了脾氣，按了按眉心，催促道：“不會的，我保證這件事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說著，她已經伸手，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那個回車鍵。

　　封楠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平淡如水的生活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

　　自從到了A市，每天都有新驚喜在等著他。

　　“好吧，你要查誰？”封楠徹底認命了。

　　顧羽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只說了個院系和大概長相。

　　五分鐘后，封楠按照她的描述，確實查到了這么一個人。

　　顧羽看了一眼資料上的照片，對得上，又看向名字那一欄，輕聲念道：“周夢舒。”

　　封楠掃了一眼這份資料，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問道：“這個人有什么問題嗎？”

　　顧羽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道：“繼續查。”

　　“查什么？”封楠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顧羽勾了勾唇。

　　封楠心下咯噔一聲，這種熟悉的讓人心梗的感覺又出現了。

　　“查這個人的所有資料，包括她的家庭、人際關系和她這些年來都做了什么事。”顧羽點了點電腦屏幕上周夢舒那張照片，冷聲道。

　　封楠弱弱地提出抗議：“這種事不能找個黑客或者私家偵探來做嗎？”

　　顧羽抱著手看他：“你說呢？”

　　封楠只好點頭，苦笑道：“行吧，我試試。”

　　顧羽拉開椅子，坐在一旁，等著他查。

　　封楠被她盯著，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壓力，忍不住吐槽道：“您能別像教導主任那樣盯著我嗎？”

　　顧羽聽到他這個形容，不客氣地笑出聲來，又問道：“當年你為什么不繼續待在黑客聯盟？跑來云城這么一個小地方做個制藥員，七年來也沒見你主動提過升職加薪。”

　　研究所每進來一個人，都會經歷一番嚴厲的篩查。

　　哪怕只是最低級的制藥員，想要進入研究所，也要經過好幾道考核，以及最為詳細嚴謹的背景調查。

　　顧羽的腦海里一直記著研究所每個人的資料，只不過，她從來不會輕易提及這些與工作無關的信息。

　　但今天，她對封楠產生了一點好奇，才問出了這個多年來一直被他回避的問題。

　　封楠抿了抿唇，淡淡道：“沒什么，只是覺得做個黑客也沒什么意思。”

　　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盯著電腦屏幕，手上的動作也沒停過。

　　從架勢就看得出，他當初應該算個厲害的黑客。

　　但他話語里對過往的經歷卻沒有半分留戀，甚至還有些厭惡提起這件事。

　　顧羽淡笑了一聲，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問道：“你認識野鬼嗎？”

　　說完這句話，她觀察到封楠的手上動作停滯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反問：“誰不認識野鬼？”

　　“也是。”顧羽點點頭。

　　半個小時后，周夢舒從出生到現在的全部資料已經盡數呈現在了顧羽的眼前。

　　封楠將辦公室留給她，自己走到了外面，默默看著操場的景象。

　　十分鐘后，顧羽就將電腦合上了。

　　周夢舒的經歷看似豐富多彩，實際上也沒什么值得說道的內容。

　　唯一能引起她注意的，也只有在Z國的那一段。

　　她看到周夢舒差點被時苒送進警察局時，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來。

　　同時，她也明白了，周夢舒對于時傾那毫無緣由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

　　她并不認為周夢舒能翻起什么浪來。

　　但蒼蠅再無害，一直在跟前繞著，也會讓人覺得煩。

　　她單手側撐著下巴，思索了一會，最后決定繼續盯著這個人的一舉一動。

　　在對方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前，她也不至于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

　　只不過，機會她已經給過了，周夢舒識不識相，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周夢舒想對時傾下手，后果就不是她能承擔得起的了。

　　畢竟，她上面那位一旦出手，就沒有她這么溫和了。

　　顧羽戴上墨鏡，走出了辦公室，走到門口時，跟封楠說了一聲：“謝謝。”

　　封楠回頭看了她一眼，還是不大習慣她這個樣子，有些匆忙地收回視線，“不客氣。”

　　顧羽挑了挑眉，打趣道：“這點，你還是要跟你的偶像好好學一學，時苒看到我時，可什么表情都沒有。”

　　封楠笑了笑，搖頭道：“我跟她可比不了。”

　　顧羽嘴角也勾起一抹輕微的弧度，挑眉道：“一般人確實達不到她那個境界。”

　　說罷，她又朝操場上看去。

　　夕陽的余暉灑在一張張年輕鮮活的臉上，每個人臉上看起來都充滿了對未來的向往，眼神里也滿是耀眼的光芒。

　　也是在這一刻，顧羽忽然發覺，在這里工作或許也是個不錯的差事。

　　每天面對著熱情洋溢的年輕人，可比面對著研究所里那一張張被生活磨平的臉有意思多了。

　　封楠聽到她的感慨，心下有些好笑。

　　顧羽又看了一會，才收回目光，偏頭對封楠道：“我先走了。”

　　封楠卻叫住了她，“顧所長。”

　　顧羽腳步停住，雙手還保持著插在兜里的姿勢，整個人顯得十分灑脫。

　　如果不是因為那雙眼已經看透了太多，透著一股蒼涼的意味，她看起來跟個普通的大學生還真沒什么兩樣。

　　她回頭看向封楠，問道：“還有事？”

　　封楠眸中閃過一絲掙扎，良久，才問出聲來：“您知道野鬼是誰，對不對？”

　　顧羽沒否認，點了點頭：“我跟她，應該算是朋友吧。”

　　封楠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沉默了兩秒，顧羽突然問道：“是因為野鬼，你才決定成為一名黑客的嗎？”

　　這回，封楠卻笑了，語氣認真地道：“不，正是因為野鬼，我才決定不走這條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