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半月沒見日頭，裴言川出來時用帕子擋了擋光。

　　小昭早已在院子里的柿子樹下擺上臥榻，風一吹樹上的葉子沙沙作響，立刻有一陣獨屬草木的清香拂面而來，裴言川回頭望向茅草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草屋早已不是初來時的模樣，里面到處都是他們生活的痕跡。

　　這半年來李清瓊時常叫人修繕，原本陰暗濕冷的偏房為了迎接小昭被開了扇窗，入春后每天陽光都照得進去，偏房被曬的暖烘烘的。屋頂在水災前被加固，院子也被她種上了好些花木，院子東邊是李清瓊最喜歡的梅樹，西面是排排柳樹，李清瓊指望著夏天靠它們乘涼。

　　每次放班李清瓊總有意無意帶回來點東西，或是做工精巧的青瓷，或是極有古韻的筇竹花架，有時路過脂粉店也會給他帶點胭脂回來，不過大抵會被老板忽悠買些平日用不上的顏色。李清瓊最常買的還是些吃食，在所有女人心中男子恐怕都喜歡吃甜食，所以吃食中每次李清瓊最喜歡給他帶些甜膩膩的點心，除了甜食外李清瓊平常最喜歡的便是煮些苦藥給他喝，他時常覺得那些藥除了虐待他的味蕾外一無是處。

　　裴言川躺在臥榻上感受陣陣清風，心中格外寧靜，他任由發(fā)絲跟著清風徐徐飛舞，像極了名畫中深山里自由散漫的仙者，小昭在一旁煮茶，拌著清風偶爾會有茶香襲來。煮茶是前些日子他教予小昭的，小昭很聰明不到一日便學了七七八八，裴言川躺在臥榻上想如果能同小昭一起開個茶肆也是不錯。

　　今日的茶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樣，比以前更香了，茶本身的味道更加濃郁，但茶味又恰到好處，小昭真是孺子可教，茶藝突飛猛進。

　　一陣茶香拂來裴言川貪戀的嗅了嗅，倏地，他睜開眼睛，小昭早已不在。

　　李清瓊代替了小昭的位置坐在一旁的竹凳上，拿著蒲扇把控著茶爐的火候。

　　裴言川沒管那人繼續(xù)閉上眼睛，李清瓊也不說話安安靜靜的煮茶。

　　在京都時為了孝敬老師李清瓊特意找人學過茶藝，加上讀書人大都愛這些閑情逸致的東西她經常受邀參加茶會，即使后來鮮少喝茶這泡茶的步驟已是刻在腦海里了。先把茶壺放入茶洗里，揭開壺蓋，注入剛燒開的沸水，再蓋上壺蓋，用沸水澆淋茶壺，再拿起茶夾夾取茶杯，停放在茶洗上方，提起茶壺，倒出沸水澆淋茶杯。接著取出茶壺和茶杯，用茶匙把茶葉投入茶壺中，注入沸水，并用茶匙快速攪拌茶湯，五到十秒后倒掉茶湯。隨后把山泉水煮沸，注入茶壺中，并把茶壺放在茶爐上將茶湯煮開。最后關火，把茶湯燜五到十分鐘后碼放好茶杯，提起茶壺，將茶湯緩緩注入茶杯中。

　　清風徐徐，茶香夾雜著李清瓊身上獨有的冷香陣陣飄來，裴言川覺得有些度日如年了。

　　他腦子很亂，全身的感官被無限放大，那人的動作全都被他感知了去，聽到“嘩啦嘩啦”木勺劃過茶壺的聲音，是李清瓊正在用茶匙攪拌茶湯，接著有熱氣和嘩嘩的水流聲，應該是她將第一道茶湯倒掉了，又舀了山泉水，沒多久又聽到咕嚕咕嚕的水聲，是水開了，之后便需要悶煮，一會兒子功夫后裴言川聽見茶水注入茶壺的聲音，然后茶香爆開。

　　拿起新煮的茶，李清瓊用手扇了扇先聞了味道，接著才是入口品。

　　“嘗嘗，挺不錯的。”這么長時間，李清瓊說出了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