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太醫快請進！”

　　陳氏被這一提醒，連忙讓下人帶著蘇太醫進去了。

　　白摯也想跟著進去，卻被顧氏攔了下來：

　　“姑爺你就別進去了，里面人多手雜的，你進去也幫不上忙，你才從外面回來，身上臟兮兮的，且去洗漱一番，待我去告訴月兒，她出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白摯向來敬重顧氏，但如今他心系江惜月，搖了搖頭拒絕道：

　　“母親說的是，但剛才在府外時我聽宜姐兒說阿月有難產之兆，我實在憂心得很，阿月平日的飲食無礙，身體也未曾生病受累過，每月也有太醫來府上看胎，為何會難產？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摯看向陳氏和顧氏，疑問道。

　　陳氏臉色不太好看，沒說話。

　　聽見他這樣問，顧氏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她往屋里走去，隨即便拿來白婧偽造的那封信走出來，遞給白摯：

　　“還不是你府上那位四姑娘，先是派人在月姐兒身邊說你出事了，后又偽造你的信件讓月姐兒看到動了氣，若非姝兒發現的及時，還不知她能搞出什么齷齪的事來呢！”

　　“親家，這全怪我管家不嚴，你放心，白婧這事，待月兒生產完了我與相爺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陳氏連忙安撫顧氏，面帶歉意保證道。

　　“什么書信？”

　　白摯原還疑惑，接過信件來粗略看了一遍，隨即臉色一凝：

　　“母親剛剛說這信是白婧偽造的？這信上的字跡和我的確是一致，我倒不知她還有這本事。”

　　“如今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阿姐能平安生產完，待阿姐出來了，這些事情再慢慢解決便是。姐夫，你不便進產房，就在門外與阿姐說兩句話吧，阿姐生產之前都在憂心你，你與她說兩句話，讓她安心生產了再說。”

　　江幼宜見顧氏一直說不到重點，連忙對白摯道。

　　冬日的天黑的格外早，江惜月是辰時末發動的，到如今已經過了將近四個時辰，暖閣內外已經開始逐漸點上了燭火。

　　產房里穩婆讓江惜月深呼吸的聲音還在傳出來，江惜月隱忍痛呼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苗媽媽從產房里匆匆出來，雙手盡是血：“聽雪，快去端參湯來，少夫人沒有力氣了。”

　　“乳母，阿月如何了？！”

　　白摯見著苗媽媽滿手是血，便忍不住上前，抓著她的肩急切地問道。

　　“少君！太好了，您回來真是太好了！少夫人腹中的胎兒遲遲出不來，太醫已經在想辦法了，里面有老奴和陸嬤嬤在，少君不必擔心。”

　　苗媽媽難掩臉上的驚喜，畢竟白摯是她自小看著長大的，聽聞他失蹤了，若說不擔心是假的，如今見著他安全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終于是松了口氣，她安慰道。

　　“來了來了，媽媽，參湯來了！”

　　聽雪快步將參湯端來，苗媽媽沒再跟他多說，招呼著聽雪與自己一同進了產房。

　　白摯跟著往里走了兩步，走得越近，江惜月痛呼的聲音越清晰，二人隔著一張繡工精細的荷塘鴛鴦紋螺鈿屏風，空氣中蔓延而出的血腥味讓人不安，白摯感覺自己心尖都在顫抖，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口：

　　“阿月，我回來了，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阿摯……”

　　產房里，江惜月的精神已經恍惚了，驀然間聽見白摯的聲音，讓她有一瞬間的清醒，她睜開疲憊的雙眼，額間的發絲被冷汗打濕緊貼在臉上，嘴唇因著流血太多而有些泛白。

　　“聽雪，我是不是聽到阿摯的聲音了？”

　　聽雪正端著參湯喂江惜月喝，聽著她問連連點頭：

　　“是的少夫人，是少君的聲音，少君回來了，您堅持住，宜姑娘為您請蘇太醫來了，您先喝點參湯，咱們努努力好不好？”

　　蘇太醫一來，兩個穩婆便與他說了江惜月的情況，他放下手中的藥箱，觀察了一下情況，問穩婆：“丹參膏可有吃？”

　　“吃過了，只是白少夫人胎位不正，能看到胎兒的腳，如果不快些把胎位正過來，時間長了胎兒怕是會窒息。”

　　穩婆皺著眉嘆了口氣。

　　丹參膏是用于助產的膏藥，一般大夫會讓懷孕十月或者臨盆在即的的婦人服用，這也是為什么穩婆一來便讓苗媽媽她們將丹參膏拿過來的原因。

　　只是如今江惜月難產，丹參膏的作用也就不大了。

　　“煩請幫一下忙，我需要把胎兒推回母體內，重新正位。”

　　蘇太醫不敢耽擱，對穩婆說道。

　　“誒好。”

　　蘇太醫和穩婆的話一門之隔的白摯也聽到了，他再次出聲道：

　　“阿月，是我，我沒事，我回來了。你別害怕，我就在外面陪你好不好？”

　　“好……”

　　江惜月這回確定自己沒聽錯，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原本存了死志的臉上恢復了一點神采，聽雪也松了口氣，趁機將手中的參湯喂給她，以免她沒了氣力。

　　在白摯出聲安撫江惜月的同時，穩婆配合著蘇太醫的動作眼疾手快地把胎兒的腳往母體里推了回去，蘇太醫從藥箱里拿出一枚藥丸遞給聽雪，對有了些精神勁兒的江惜月道：

　　“白少夫人，這顆藥丸你含在舌底下，下官現在要為你正胎了，會有些疼，你且忍忍，很快便好。”

　　蘇太醫“婦科圣手”一稱并不是白得的，他祖傳下來便得一手能為臨產婦人正胎位的秘術，只消半刻鐘的時間便能將難產婦人從鬼門關上拉回來，正是這一手的絕技，讓他成為了宮內外都炙手可熱的醫師，皇親國戚中但凡有懷孕的公主夫人，都會找皇帝求蘇太醫一用，不為別的，就是求一個心安。

　　江幼宜原是抱著最壞的打算去求的周瑾川，她當時還想過若是周瑾川這條路行不通，她就算是冒上亂闖皇宮的罪名，也要為她阿姐求來蘇太醫。

　　只有蘇太醫才能救她阿姐。

　　江惜月點點頭，張開嘴將那顆豆大的藥丸含在舌下，隨即蘇太醫就在她的孕肚上摸索了起來，緊接著產房中的眾人便能看見江惜月肚子里的胎兒在蘇太醫的掌下緩緩轉了個身位。

　　約莫半刻鐘過去，在江惜月即將忍不住疼暈過去的時候，滿頭大汗的蘇太醫出聲對圍觀的聽雪等人道：

　　“好了，快給少夫人再喂半碗參湯，胎中的羊水快沒了，少夫人再加把勁。”

　　聽雪聞言將碗中剩下的參湯都給江惜月喂了進去，待蘇太醫走開了，穩婆連忙上來接手：

　　“少夫人，跟著我深呼吸，來來，很好！已經能看到胎兒的頭了……”

　　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屋內的江惜月用盡最后的力氣使勁——

　　“出來了出來了！”

　　屋外的顧氏等人皆是屏氣凝神。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