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由不知喝了多少酒,這會兒已經醉了。
他兩頰紅彤彤的,像是涂了兩坨圓溜溜的胭脂。
他扭頭看鐘楚樓和葉豪時,鼻子上的毛孔顯得粗大密集,透著被酒精浸潤后的紅,莫名令人惡心。
他那一雙眼睛狹小,還有點吊梢,兩道眉毛的形狀更是透著兇戾。
這男人的面相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個女人為什么會嫁給這么個男人?
鐘楚樓心中又冒出這個想法。
真是冤家路窄。葉豪想。
兩個人都以為丁子由與他們重逢,難免又是一番沖突的時候,丁子由卻轉過臉去,看著浴鏡中自己的尊榮。
他竟然沒有認出他們?
也許是喝醉了,讓他意識模糊。
他盯著鏡中的自己欣賞著,嘴里“嘖”了一聲,雙眉向上挑了挑,一股子莫名其妙的自戀和油膩。
鐘楚樓和葉豪都皺緊眉頭,忍著惡心,靜靜看他表演。
他將手上的手機啪的一聲拍在了洗手臺上,爾后將手伸到水龍頭底下去,水很快流了出來,他洗了手,又用濕漉漉的手去整理頭發,原本被發膠定型過的頭發經過加濕后,顯得更加服帖了。
但三七分的發型也讓他看起來像個漢奸。
什么年代了,竟然還有人留著這種發型。
這個男人的審美真是一言難盡。
鐘楚樓在心里評判著。
然后丁子由轉身從洗手間出去了。
自始至終都把兄弟倆當空氣,而他們卻認真看他表演。
鐘楚樓和葉豪互視了一眼,都覺得對方有病。
“我們該出去了,不然阿笙該著急了?!辩姵钦f。
葉豪才不管鐘笙急不急,他只是驀然想起,卡座上除了鐘笙,還有許恩多,他的女神。
于是,葉豪立即跑了出去。
鐘楚樓看著葉豪一溜煙消失的背影,不由笑了笑。
如果葉豪能成為他妹夫,他是歡喜的。
鐘楚樓也正要出去,就聽見一串手機鈴聲。
他忙去掏手機,還以為又是醫院打來的,然而他的手機并沒有任何來電。
然而,手機鈴聲持續響著。
鐘楚樓的視線落在洗手臺上。
那里躺著丁子由的手機,手機響著,手機屏幕上閃爍著兩個字:老婆。
是曦和。
這個時間點,男人還沒有回家,曦和還在坐月子,一定是有什么事,需要求助丁子由。
但他不好擅自接聽別人的電話。
于是,鐘楚樓拿著手機出去找丁子由。
然而,他不知道丁子由在哪里。
手機停了,但又響了,一直響,沒有停下來。
嘈雜的夜店大堂,每一個卡座都沒有看到丁子由的身影。
鐘楚樓推了兩個包間的大門,就放棄了。
那個男人喝醉了,就算找到了,又能幫到曦和什么呢?
于是他接聽了曦和電話。
“子由,你快回來,妞妞生病了。”
電話那頭,曦和在哭。
鐘楚樓一凜:“鐘小姐,是我,我是鐘楚樓?!?p> 曦和愣住了。
她不知道為什么丁子由的手機會在鐘楚樓手上,她只能哭著說:“啊,鐘醫生,怎么是你?子由呢?”
鐘楚樓沒法解釋那么多,他聽著曦和心急火燎的哭音,果斷問道:“曦和小姐,告訴我你家住哪里?”
…………
曦和掛了鐘楚樓電話,立即收拾了尿包、奶瓶、女兒的衣物等。
鐘楚樓很快來了,接了曦和母女,驅車趕往醫院。
還好,他不會喝酒,所以就算和葉豪聚餐,葉豪也不會逼他喝酒,何況今晚還有鐘笙在,葉豪更不敢逼他喝酒了。
這不愛喝酒的好習慣,關鍵時刻竟然派上了用場。
鐘楚樓暗自慶幸。
孩子送到了小兒急診科,因為有鐘楚樓在,整個看診過程十分順利,也不知過了多久,孩子終于輸上了液。
看著病床的女兒,那么小小的一只,額頭上卻插針頭輸液,曦和忍不住眼淚再次落下來。
一定是她照顧不周,才會讓女兒感染肺炎,這么小就受這樣的痛苦。
面前遞過來一張紙巾。
曦和抬頭,鐘楚樓溫潤和煦的笑臉映入眼簾。
曦和接過紙巾,道了聲:“今晚真是謝謝你啊,鐘醫生?!?p> 如果沒有鐘楚樓,今晚的羲和的確手足無措。
鐘楚樓又遞過來一份蛋糕和一瓶牛奶,說道:“你還在坐月子呢,別餓著自己?!?p> 曦和晚上的確沒有吃飯。
自從出院后,婆婆江美桃雖然言語含沙射影,夾槍帶棒的,但也會給曦和一日三餐地做飯,只是今天兩個小姑子回來了,母女三個又開始扎堆在客廳嘀嘀咕咕說了整日。
大的小姑子丁子清還帶回來個開水瓶膽,說是如今曦和生了孩子,以后丁家要勤儉節約過日子。
于是,婆婆便廢物利用,找了個閑置的開水瓶外殼,罩好開水瓶膽,又燒了一壺熱水灌了進去。
誰知,意外就發生了。
婆婆抱著開水瓶正打算放到桌上,開水瓶的底座脫落,開水瓶膽掉了下來,一壺滾熱的開水就這么澆在婆婆的大腿上。
曦和正抱著女兒喂奶呢,便聽見客廳傳來婆婆江美桃一聲慘叫。
等曦和打開房門去看時,丁子清正拿著一瓶醬油澆在婆婆的傷口上。
曦和說,被燙傷了,要先用冷水淋傷口,再涂燙傷膏,或者就醫。
丁子清說,燙傷用醬油淋傷口是秘方,好使。
丁子清是親女兒,曦和只是兒媳,曦和能說什么呢?
畢竟在婆婆心目中,她這個兒媳再怎么溫和孝順,也不及兩個女兒親,就像婆婆燉了一缸參湯,用蓋子一蓋,當著曦和的面拿給丁子清,說是丁子清口渴了,給她倒了茶,讓她喝口茶解渴。
偏偏初為人媳的曦和不懂人情世故,還要跑上去說:“媽,我也渴了,我也喝一口吧!”
于是打開牙缸蓋子一看,里頭竟是一缸參湯,叫婆婆和小姑子都顯得尷尬。
婆婆說,參湯也解渴,曦和你要喝也喝一口吧。
“不用了。”曦和笑著說,默默退下。
在丁家,曦和越來越知道“退下”這個舉動,她不姓丁,她是個外姓人,退下是她最好最明智的選擇。
丁子清姐妹倆來了,帶回個開水瓶膽,婆婆被開水燙傷,丁子清送婆婆去治傷了,丁子由按慣例去買醉,所以今夜丁家無人。
好在,鐘楚樓及時出現,成了曦和和女兒的救星。
“子由的手機怎么會在你這里?”曦和想起了什么,問鐘楚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