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歡活蹦亂跳,嘰嘰喳喳地給小白講了一路她的豐功偉績,好不快樂。
小白眼睛亮晶晶的,啾啾啾個不停,對她充滿了崇拜。
如果小白會說話,那么它一定告訴她。
它的好朋友棠歡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女孩子。
棠歡在路上嘀嘀咕咕著,“哎,小白,你知道嗎,我剛才給你說的那個冰塊吧。”
她揪了揪小白的耳朵,激動的說,
“你知道嗎,他給我的藥好神奇。摸完那個藥,腿就好了耶。”小白啾了聲。
“你看,你看。”說著她撥開裙子露出纖細潔白的小腿。
風吹葉,沙沙作響。
“呦,什么冰塊這么厲害,”棠歡抱緊小白,嚇的跳了跳腳。
仰頭一看,真是個冤家,她想。
“你,你在這干嘛的”棠歡心虛的擠出個笑。
“我在這干嘛,問的好”閩竹慵懶的從樹上飄下來,撣了撣身上的花瓣。
微微笑著,宛若翩翩君子,“棠歡,”笑容可掬。
壞了壞了壞了,棠歡心想。叫她全名準沒好事。
“額,那個,閩竹,你聽我解釋好嘛。”
“我真的是有原因的,所以才失約的。”
“我怎么會失約呢,對不對。”
“你溫潤儒雅,翩翩君子,我肯定想和你當好朋友呀。”
閩竹咳咳了兩句,一臉傲嬌。
請繼續夸贊我的樣子,活像一只花孔雀。
棠歡一臉真誠,“我對天發誓,我要是有說一句謊我就不過及笄禮。”
棠歡雙手合一,“拜托,拜托了”。
閩竹臉色忽地一變,握住她的手“你受傷了。”
棠歡看了眼淺淺的痕跡,也沒有在意。
“沒事的,閩竹,已經好了,我真的有急事。”
閩竹突然沉默,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他一下子將棠歡抱起來,嚇得她措手不及。
“哎,喂”,棠歡推了推他,“你干嘛,我自己會走。”
棠歡像一個大撲了蛾子撲棱撲棱的亂竄,小白在她的懷里像過山車一樣,啾啾啾啾個不停。
“我知道你在東南窟那邊的事情了,和那個冰塊。”
棠歡有點驚訝,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
閩竹怎么知道的。
他輕笑。棠歡,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會長大,直到能保護她。
“我給阿爹的訊息,你怎么知道的。”
東南窟坍塌事件,進南郊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件消息傳開了。
可是,阿爹不會把關于她的具體消息告訴別人的。
難道,閩竹喜歡她?
啊,不不不。
棠歡頓時搖了搖頭,腦子是掉東南窟了吧。
什么時候自己這么自戀了。
閩竹動了動嘴巴,欲言又止。
他注視著她,神情忽明忽暗,晦澀難懂。
她眼睛亮晶晶,還有他的影子。
她仰頭看他,卻發現他在流淚。
他癟過頭,“棠歡,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今天他差點害死她,閩竹握了握拳頭,懊悔不已,后怕極了。
棠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不在動,懇切道“閩竹,你放我下來吧。”
他輕輕放下她,神情黯然。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腦子里也有些混亂。
可是,棠歡知道,閩竹不會傷害她。
其實,她一直都把他當好朋友。
早已習慣。
或許是因為孤獨,棠歡想。
她呆在黃沙地八年有余,一直都是這個討厭鬼陪著她的。
她又怎么會責怪他呢。
人越來越多起來,熙熙攘攘,叫賣、吆喝聲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他眸子暗淡,像顆蒙了灰的夜明珠。
棠歡濡了濡有些干裂的嘴巴說道,“閩竹,我很抱歉今天失了你的約。我們都長大了,以后不要在像小孩子一樣嘻嘻哈哈了。”
“我今天累了,有時間再找你玩吧。”
說著,便跑開了。
竹蔭小路沙沙作響,那個每每回望,永遠也忘不掉的單薄背影。
和夢中一樣,讓閩竹心疼。
他本就沒想求得她的原諒的。
看她平安歸來,他的心才微微放心。
閩竹喃喃道,“不管以后,你愿不愿意,我都會用生命去保護你。”
棠歡回到棠府井已是酉時。
傍落西山,一覽無余。
沙漠荒丘,盡闌珊。
陪著她折騰的小白已經吃完小青菜,呼呼大睡了。
看不著腦袋,只露出一小片圓溜溜、鼓囊囊的小肚皮。
真好啊,她拖著腮幫子晃啊晃的。
叮叮叮咚,銀鈴響,打破了沉寂的夜。
“郡主,該吃飯了。”
棠歡打量了一下門外的侍女,是個生面孔。
圓乎乎的臉,圓乎乎的鼻頭,就連身材也圓乎乎的。
扎著兩個發髻,配著紅彤彤的臉頰,活像年畫里的娃娃。
“你是誰,怎么之前沒見過你。”棠歡上下打量著她。
侍女微微頷首,“奴婢名喚圓潤,是青嵐山院的沈墨青先生讓奴婢過來照顧郡主的。”
“哦,”師父。
圓潤吸了吸鼻子,低了低頭。
“他怎么沒給我說,”棠歡脫口而出。
“這,”圓潤遲疑著。
她想了想,走進里屋,從小白屁股后面揪掉一小嘬白毛,輕輕一吹。
如棉花糖般柔軟的絨毛,神奇的匯聚成了一件密信。
棠歡看完信件,眉頭輕皺。
師父要去西南簕。
棠歡看了眼屋外瑟瑟扣著紅指頭的圓潤,清了清嗓子。
“我餓了,你進來吧。”
夜色模糊,數影橫斜。
大月亮掛在枝頭晃悠,偶有鴉雀啼哭。
棠歡近幾日總是做噩夢,醒來一身冷汗。
圓潤說,“郡主一定是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夢吧,”
“我煮了紅豆麻薯粥,郡主喝了壓壓驚。”
棠歡癱在床上,擺了擺手。
“那清香撲鼻的槐春油酥餅呢,”
圓潤眼睛亮晶晶,“我不吃”。
“甜糯的核桃紫蘇糕總該來一口吧”,
“我不吃”。
“桃汁冰甜豆小酌一口,美容養顏哎”,
“哎呀,我不吃”,棠歡扯過羽被,把頭埋的死死的。
圓潤委屈巴巴道,“這些難道不都是郡主最愛的吃食嗎?”
“郡主,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呀。”
圓潤突然冒出這么一句,把棠歡嚇了一跳。
她一個鯉魚打挺,從被子里彈出小腦袋瓜。
“你小小年紀,跟誰學的這些情呀、愛呀的。”
圓潤一本正經的說,“以前,我爹出去打仗的時候,娘那陣子,總是睡不好,也不吃飯。”
說著,掉了幾顆淚珠子,“我娘很愛我爹,可是因為征戰不得不分開。”
棠歡拉了拉她胖乎乎的小手,像個大姐姐一樣。
“沒關系的,圓潤,有情人是不會被分開的。”
手指輕輕撥開她臉上的淚珠,“走,我們去吃飯。”
據上次東南窟事件已經過去三天了,阿爹禁了她的足,連房門都不讓她出去。
她這三天不是吃飯、睡覺就是打牌、擼兔,好不無聊。
圓潤說,“郡主,這多好啊。什么都不要做,還有吃有喝的。”
棠歡沒精打采的搖著手里的狗尾巴草,“米蟲也不是那么容易當的。”
小白趴在窗臺,曬著太陽呼嚕嚕的打著轉。
晌午吃飯的時候,圓潤發現小白不見了。
嘴里的一塊胡蘿卜被她咬的嘎嘣脆,半根握在手里呲花的胡蘿卜,咚地落在地上。
“哇,嗚嗚嗚嗚。”棠歡一進門就看到圓潤哭坐在地上,雙眼紅腫的像兩顆桃胡子。
見到她,哭的更厲害了。
圓乎乎的身體一抽一抽地哽咽著,“郡,郡主.”
“嗚嗚嗚,”棠歡看了眼掉在地上啃得歪七扭八、慘不忍睹的蘿卜干。
心想難不成把牙干掉了顆。
她有些同情地拍了拍圓潤的背,柔聲說著,“不急,不急。與我慢慢說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圓潤大哭道,“我對不起你,郡主。我去廚園拿備料,回來小白就不見了。”
“嗚嗚嗚嗚,我對不起你。”圓潤哭涕涕眼淚汪汪的。
棠歡看著她哭涕涕淚眼汪汪的,一直抽噎著吸了吸鼻子,實在可憐。
她啾啾啾啾的發出著聲音,小白屁顛屁顛兒的竄了出來以為棠歡要和她玩,高興的兔耳朵忽閃忽閃的。
“剛才我讓小白陪我出去探探口風,”棠歡溫柔的說著,“怪我沒有提前給你說一聲”。
圓潤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也不哭了,一雙核桃眼腫的更高了。
“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太笨了沒想到呢。
說著小心翼翼的的撿起胡蘿卜,滿臉通紅。
棠歡看著這個小姑娘好起來了,總算舒了一口氣。說實話,她最受不了別人哭了。
雖然她也愛哭,棠歡內心“咦”了一句,自己好雙標啊。
圓潤手腳麻利的將胡蘿卜還有一些新到的食材收好,對棠歡說著話。
“姐姐,晚上你想吃啥”聲音還有些小鼻音。
棠歡看著她可愛q彈的小肉臉,輕輕的笑了笑,“過來”。
她呢喃著,小心翼翼地四處瞟著,然后溫言溫語的說著,“今天我們出去吃飯”。
時間空間頓時靜止了一秒似的,圓潤的小腦瓜嗡嗡的作響,這是什么操作。
還沒等圓潤緩過神來的時候,棠歡正往腰包里塞著各種各樣的首飾掛件。
金燦燦的大元寶,能在夜里照明的夜明珠,隱晦曲折含蓄內斂的釋放著他的力量和魅力。
只見圓潤瞪大了雙眼,眼都直了,“啊,這”會不會不太好。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的真真切切的感覺,有驚喜也有感動。
圓潤將嘴巴里的話咽了下去,畢竟這是歡姐的家,在家若如此拘束,這人生也太沒意思了吧。
她想。歡姐做的對。
棠歡看她發愣,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門,“想啥呢,快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棠歡屬實是憋的太久了,一想到能出去,別提多高興了。
一想到能出去吃美食,她就像自由的鳥兒一樣,唧唧喳喳個不停、翱翔于藍天白云、晴空萬里的上空之中,立刻馬上,馬不停蹄地瞬移到酒樓,吃香的喝辣的,看美人跳舞撫琴,喝個下午茶,人生好不幸福。
可是啊,自由就像圍城一樣。雖然如同監獄,但回想起來應該也不錯吧。
每天蹲在屋里,人都快要發霉了。
棠歡說“人還是要多看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曬曬太陽,抱抱大樹。
圓潤“嗯”了句,提包也已收好。
“我們怎么走嘛”圓潤嘟了嘟小嘴,有些不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