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煜抿了抿唇，對小夢的熱情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點都不怪自己的嗎？

　　小姑娘一掃先前的頹喪，撲過去一把抱住煜煜，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大哥？”

　　煜煜試探性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沖她勾唇笑了笑。

　　小夢一下子受到了鼓舞，笑得更加燦爛，嘴上大哥大哥叫個不停。

　　不過她突然想到什么，嘴角的笑弧一下子撇了下去，苦惱地皺緊了小眉頭：“煜煜既然是大哥，那墨叔叔就是我們的爸爸咯，可是爸爸為什么要趕我們跟媽咪離開呢？”

　　煜煜一時間啞然，對上她委屈巴巴的眼神，突然有些不敢直視，原本染上笑容的臉也僵住了。

　　他不愿意承認，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軒寶卻不愿意讓他繼續(xù)沉默下去，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清楚質(zhì)問他：“大哥，那是我們共同的媽咪，她這么努力想要對你好，你為什么你要欺負她？”

　　煜煜被他晶亮的眼睛望著，仿佛心里所有的陰暗面都無處遁形，一低頭就是小夢同樣疑惑難過的眼睛。

　　他喉頭哽了哽，好半晌才從嗓子眼里擠出一句：“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他不是真的想欺負她，更不是出于對她的討厭，他只是沒辦法接受，也不知道該怎么做……

　　煜煜不禁垂下了頭，不想讓軒寶和小夢看見他濕紅的眼睛。

　　軒寶和小夢對視一眼，小聲道：“可是這樣，媽咪就要帶我們離開了。”

　　客廳一時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離開意味著什么，他們都心知肚明，這一次一旦分別，或許今后都再也見不到了。

　　煜煜自然也不想讓他們就這樣離開，但他說不出口挽留的話，也沒有勇氣告訴墨千塵把池漾留下來。

　　他眼底閃過一抹愧疚和難過：他并不愿意讓爸爸現(xiàn)在就知道他和池漾的關系，然后把她娶回家。

　　池霜霜給他留下太深痛的記憶了，他不知道這種傷痛需要多久才會被抹平，也可能永遠都不會好了……

　　煜煜心口一抽，兩只小手不自覺攪在一起，扣得都泛紅了：有沒有辦法，可以讓他們以另一種他能接受的方式留下來呢？

　　其實煜煜也不想這樣就分別，但他不想墨千塵現(xiàn)在就知道自己和池漾的關系，把池漾娶回來。

　　經(jīng)歷了池霜霜這個媽，現(xiàn)在煜煜對這個半路冒出來的親媽PTSD了。

　　他需要時間讓自己慢慢證明池漾是好的還是壞的。

　　而且他也舍不得軒寶和小夢，就是沉默寡言慣了，嘴上不承認。

　　看他沉默，軒寶不悅的抿了抿唇，但是想到他的遭遇，譴責的話始終說不出口，背過身子生悶氣。

　　看著兩個哥哥誰也不說話，小夢哇的一聲哭了，說：“墨叔叔是壞蛋，趕我們走，不讓我們和哥哥一起……哥哥不喜歡媽咪，可是小夢喜歡媽咪，也喜歡哥哥……小夢不想做選擇題嗚嗚嗚。”

　　軒寶被她哭的心都亂了，忍不住抓她的手捏了捏，可是又笨拙的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才好。

　　軒寶故意看了他一眼，說:“媽咪的性格寧折不彎，墨千塵的脾氣被人稱為‘惡魔紳士’，表面看著優(yōu)雅貴氣，實則對敵人很殘忍的。”

　　煜煜忍不住反駁：“爸爸只是臉長得冷，他也是你的爸爸，你怎么能這么說他壞話？”

　　“那我媽咪還是你媽咪呢，她三番五次的救你，你怎么能這樣傷害她呢？”軒寶反駁，“媽咪的性格，被人這樣再三驅(qū)趕，要是真的傷透了心，她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

　　煜煜臉色一白。

　　軒寶問煜煜：“我們都走了，你真的舍得嗎？”

　　煜煜捏了捏手指，“反正她已經(jīng)放棄我一次了，還在乎更多幾次嗎？”

　　他負氣道：“走就走，我不稀罕。”

　　軒寶蹙眉，知道他誤會了什么，連忙追上去，展開小胳膊攔住他：“你說什么放棄？當初你剛出生就被池霜霜抱走了。她放了一場大火，差點把媽咪和肚子里的我們都燒死，是師爺爺救了我們……”

　　煜煜瞳孔猛地睜大：“火？”

　　難怪那天在地下室，池漾在大火里的情緒那么奇怪。

　　可是她明明對火那么恐懼，那時候還是拼死救了他們，自己留在大火中面對一切恐懼和絕望。

　　軒寶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幕：“媽咪不會丟下你的，只要你還需要她。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你會傷心會害怕會絕望死心，別人為什么不能呢？”

　　“……我沒有。”煜煜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抬起通紅的眼睛看他：“可是，既然你們都是爸爸的孩子，她為什么不直接跟爸爸說明真相？”

　　軒寶撓撓頭，有點為難的說：“我媽咪不喜歡男人。”

　　煜煜震驚的睜大眼：“她喜歡女的？”

　　“你想哪兒去了！”軒寶沒想到大哥腦洞這么大，連忙說，“我媽咪就喜歡錢，所以拼了命的掙錢，想要好好養(yǎng)活我們，再把玄靈觀發(fā)揚光大……我雖然不知道當年媽咪是怎么和你爸爸生下我們的，但我猜測應該不是什么愉快的經(jīng)歷。”

　　“起初，小夢一問起爸爸的時候，媽咪都會咬牙切齒，笑得非常可怕。”軒寶嘆氣，“所以我覺得她現(xiàn)在對你爸爸已經(jīng)很客氣了。大約是看在他有錢又出手大方的份兒上。”

　　煜煜點破他：“主要是拼不過。”

　　軒寶干咳一聲，“倒也不用這么直接。”

　　煜煜沉默片刻，明白了：媽咪不喜歡爸爸，甚至心里有厭惡，所以只想帶著他離開這里……

　　但他不想任何一人離開。

　　煜煜咬了咬唇說，“我會想辦法，想辦法讓爸爸回心轉(zhuǎn)意的。”

　　頓了頓，他補充：“誰都不能走。”

　　說完，就摸了摸小夢毛茸茸的腦袋，心事重重的回了房間。

　　小夢左右看了看，一抹眼淚，抽抽嗒嗒的問：“軒寶，哥哥是什么意思呀？我們可以不用走了嗎？”

　　軒寶點了點頭，又搖搖頭：“雖然他是想通了，但我覺得不能把希望都放在煜煜身上……墨叔叔的脾性不是那么好惹的。媽咪今晚鬧得這么大，看他那么生氣，大概是不會輕易放過媽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