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鬢上折花

第八章 群芳宴(下)

鬢上折花 不知名島嶼 3226 2024-07-08 14:22:31

  她在一個涼爽舒適的懷抱里,身上的燥熱不退使人難耐,她想將身上繁重的衣裙褪下,卻有一只涼涼的手在攔著自己,最后似乎嘆了口氣隨即宇文嬋就失去了意識。

  等她再次恢復清醒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榻上,第一反應檢查自己是否穿戴整齊后宇文嬋松了口氣。這時她注意到床榻前有扇屏風,隔著朦朧的紗她看見對面似乎坐著個男人,茶水入杯的聲音響起,自己似乎知道是誰了。“敢問公子是何人?”她試探性地開口。

  “姑娘與在下如此生分,倒有些讓魏某寒心。”魏以晟吹了吹茶盞上的熱氣,語調還是那樣的不急不緩。

  宇文嬋心里的石頭落地,穿好擺在榻下的鞋走了過去:“魏······小將軍白日與小女子對面不識,現在倒說上我生分了。”她繞過屏風坐到魏以晟對面。

  “白日那樣的情形,我想姑娘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與在下相識。”他勾唇將宇文嬋面前的茶往前推了推。

  她注意到他的右手隨意的包扎了一下,還在往外滲血,她不動聲色地抓住他要縮回的右手,輕輕拆著簡陋的包扎,輕聲道:“那也該給子嬋道謝的機會。可有藥箱?”先前迷亂中她將發髻晃散,一絲亂發垂在臉側,她空出一只手將亂發塞入耳后。

  魏以晟有幾分失神,反應過來后輕咳一聲:“在榻前的柜子里。”

  宇文嬋將藥箱拿來,打開后發現里面的藥品倒是一應俱全,她拿出金瘡藥和繃布,再次向男人伸手:“我包扎技術尚可。”把原來的布揭開,她看見男人手心自底部延伸至頂端的猙獰傷口,鮮血淋漓,觸目驚心,心揪了起來。

  他看著她小心翼翼地上藥,為自己涂抹傷口時微皺著眉嘴里還在輕輕吹氣,手上癢酥酥的,那股酥麻之意從手心到胸腔。“可知道是誰給你下的藥嗎?”魏以晟看著她。

  “能猜到幾分。”宇文嬋全神貫注,柔聲道,“魏小將軍救了子嬋兩次,子嬋在此謝過。”

  魏以晟用另一只手支著頭,玩味地問道:“這次你又怎知我一定會救你?”發現被下藥后專門跑到他藏身的地方,讓他不禁懷疑自己的隱匿能力,這個女子的觀察力不容小覷。

  “因為子嬋相信自己的識人能力,魏小將軍絕非見死不救之人。”繃布有些短了,她從袖口取出一只繡著姣姣明月式樣的帕子,小心地系好。她抬起頭,見魏以晟意味深長地眼神,將紅了臉,解釋道:“繃布短了,接上帕子才好系。”

  魏以晟看到她緋紅的雙頰,想到她縮在自己懷里迷蒙著雙眼撕扯衣服,別過臉:“當時在下什么都沒有做,只是見你······厲害,我便把你打暈了。”

  “子嬋信得過。”宇文嬋局促地拿起茶杯小口喝起來,芳香四溢的味道讓她舒服許多,她開始打量起四周。

  “這是御花園后的廂房,供醉酒之人歇息的。我在附近安插了人手,不會有旁人過來。”魏以晟看她謹慎地樣子,開口道。

  “嗯。”

  “等會就先不要出去了,要出亂子。”魏以晟拿起茶壺為她倒茶,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在茶蓋上,“等快結束了,我就派人護送你回去,讓個太監跟著,便說你酒醉在廂房睡著了。”

  聽著他井井有條的安排,宇文嬋點點頭:“聽從魏小將軍的安排。”突然又想到他說的亂子,她問道:“子嬋不知該不該問,魏小將軍指的亂子是······”她瞬間噤聲。

  因為她看見魏以晟一個手指豎在唇間,側耳旁聽。幾秒過去男人站起身,高大的身體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黑影之下,說道:“這便來了。你在此地好好待著,不管聽到什么響動都不要出去,更不要探身查看。我會回來尋你,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要信。”然后拿出一把黑紫短鞘的匕首遞給她。

  宇文嬋接過匕首藏進衣袖,輕聲道:“小心你的傷。”

  魏以晟微微一笑,大步走了出去,小心地將門合上。不多時,宇文嬋便聽到一陣刀劍出鞘的打斗聲,然后便是跑動的聲音,隨即一片靜謐。

  倏然一個熟悉的女聲傳來:“子嬋妹妹,你在哪?子嬋妹妹?”宇文嬋的喉嚨發緊,這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安荷婉!她站起身將茶桌上的蠟燭吹滅,曲身躲在屏風后,手里緊緊握著魏以晟臨走時給她的匕首。

  安荷婉的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就站在門外:“子嬋妹妹,宇文夫人很著急地尋你呢,你快出來吧。”她甜膩的聲音在一片漆黑中顯得詭譎異常,宇文嬋身上都冒起一陣冷汗。

  “子嬋妹妹?”她似乎卻并不打算進入黑漆漆的廂房查看,聲音越來越遠,漸漸消失。

  宇文嬋長吁口氣,靠在屏風上。周圍過分的安靜,不知時間過去多久,她竟然就這樣坐在屏風邊睡著了。

  “宇文小姐。”

  察覺到有人碰到自己,宇文嬋一下睜開眼,死死握著的匕首瞬間架到對方的脖頸。魏以晟向她露著雪白的脖頸,食指中指并起將匕刃移開,語氣帶笑:“別緊張,是我。”他站起來,在黑暗中向她伸出手。

  宇文嬋借著月光,把手放到他手上,魏以晟反握住并把她拉了起來。因為環境的昏暗,宇文嬋的其他感官更加敏銳,她清晰地嗅到空氣中漂浮著的鐵銹味,是血。

  “你受傷了?”宇文嬋有些緊張。

  “不是我的血,姑娘放心,魏某命硬著。”興許是忘了,兩人誰都沒撒開手。

  她問道:“外面的事處理好了?”

  “嗯,已經把女眷都護送出宮了。”

  “何時送出宮的?”宇文嬋想到安荷婉,問道,“可有見到安太師之女?”

  魏以晟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太急并未注意,但聽到旁人說安太師的家眷早已回府,算算時間大概在我剛出去的時候。“

  “什么?”宇文嬋握緊了他的手。

  “宇文姑娘……”魏以晟舉起他們一直牽著的手,玩世不恭地問道,“這是做什么?”

  她趕緊紅著臉縮回手:“魏小將軍信子嬋嗎?”

  “自然。”

  “你走后沒多久,安荷婉到了這附近尋我。”宇文嬋回憶著,“我與她并不相熟,僅打過幾次照面。且聽她的聲音并沒有擔驚受怕的感覺。”

  魏以晟表情嚴肅起來:“若是如此,今日的事定與她有關,一個女子能夠在賊人鬧事后還不慌不忙地招搖尋人,看來安家需要好好查一查了。”

  “嗯。”

  宇文嬋坐上馬車后,車夫并未駕馬,她正疑惑時,馬車里突然進來個人,正是先前說要避嫌的魏以晟。她看著男人穩穩當當地坐著,頭有些痛:“魏小將軍,這不合規矩。”

  那人閉著眼養神:“宇文小姐整日張口閉口便是規矩,不累嗎?適才與魏某在廂房內……”他還沒講完,唇便被一個香軟的事物覆住,他呼吸一窒,睜開眼。

  宇文嬋羞紅著臉收回手:“魏小將軍慎言。”

  魏以晟挑挑眉,唇角帶笑:“我正好有事要與宇文將軍商討,搭個便車可否?”

  “悉聽尊便。”宇文嬋不再言語,挺直單薄的脊背低著頭,長長的睫翼在眼瞼下方籠出一小片陰影。

  “魏某多句嘴,今日之事姑娘做錯了。”魏以晟拿起車廂里溫好的茶,看著她重新梳起的發髻。

  宇文嬋抬頭看他:“魏小將軍指的是什么事?”

  “陳煦嬌蠻橫無理,做事從不經過大腦。你不該嗆她。”魏小將軍凝著眼。

  她自知今日有些莽撞,且他替自己受了傷,遂淡淡道:“她們是我的妹妹,我理當護著。”

  他見對方一臉不知錯的樣子,呼吸一窒,似是忍了又忍:“倘若當時我并不在周圍呢?倘若我沒法及時趕到呢?那一鞭下去,宇文小姐應當知道會發生什么。”他說話不同之前那般無所謂的態度,多了幾分擔憂與憤怒。

  宇文嬋笑笑,她自然知道會發什么,一個毀了容的名門閨秀,會被族人所不齒,從此被送到鄉下老宅中度過漫長寂寥的余生,再不可拋頭露面,京城也再不會有宇文嬋這個人。她笑得哀戚:“子嬋自然明白,但······”她盯著魏以晟,長長的眼尾讓這雙桃花眼平添幾分嫵媚,“這不是有魏小將軍嘛,從子嬋進入群芳宴后便一直盯著子嬋,子嬋很放心。”

  聽著有些曖昧的話,男人喝茶的手一頓,幾秒后又恢復正常喝了下去。

  兩人再沒有說話。

  到了宇文府門口,魏以晟先下了馬車,然后宇文嬋就聽見了商枝的聲音,她搭著商枝的手走下馬車。站定后看見門口父母親還有子黛子瑾都站在門口等她。宇文夫人先走上來,憂心地看著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多虧魏小將軍啊,子嬋你要好好感謝魏小將軍。”

  看來先前他已經派人來宇文府回過話了,宇文嬋一臉乖順,對站在一邊的魏以晟福了福:“子嬋多謝魏小將軍。”

  魏以晟玩味地看著她裝模作樣,也客氣地笑笑:“這是應該的,姑娘不必客氣。”

  “帶子嬋下去休息吧,我與魏小將軍還有要事商討。”宇文大人吩咐著,伸手往身后一請,“魏小將軍,請。”

  男人抬步時看了眼她,她仍舊乖巧地低著頭,好像與他不識一般,比自己的演技還好。魏以晟興味更濃,與宇文大人一起進了書房。

  宇文嬋抬眼盯著他挺拔的背影,心緒繁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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