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小滿
與陸靜雅的隱忍不同,吳幼如因為能說會道,善解人意,頗受李英玉寵愛,又在太后面前得勢,便漸漸不滿足于妃嬪之位。
如此,便觸及了姜家利益,姜阮原是敲打幾句,提醒她不要癡心妄想,可她卻恃寵而驕,在李英玉耳邊吹起了枕邊風。
殊不知,姜阮大哥做的那些上不得臺面的腌臜事,乃是李英玉的暗中準許。
結果可想而知。
“原來是這樣……”
蕭玉這才明白事情的緣由,腦海里浮現吳幼如的神情,或許,宮斗是真,愿意為趙無陵犧牲也是真。
“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得了流蘇還想要綾羅,有人如愿,有人落空……真令人唏噓。”
“那你呢?”
趙無陵突然問她:“你想要流蘇,還是綾羅綢緞?”
她望著被風撩動的窗外樹,頓覺心曠神怡。
“流蘇也好,綾羅也罷,在我看來,都是大同小異,這世間,除了生死與自由,還可在意幾分,其余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都是虛空一場。”
“老氣橫秋的。”
趙無陵笑她,她欲還回去,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不知為何心里一陣心虛,欲掙脫開趙無陵的手躲到別出去。
趙無陵笑意更甚:“府里的人都認識你,你害怕什么?”
“不是害怕,我是……哎呀,你快放開我!”
“好生坐著就是。”
“坐不了,我屁股有刺。”
“……”
眼看人越來越近,趙無陵抓著她不肯松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公子。”
宋煥進門時,房中傳來一聲巨響,出聲的方向似乎是……
“公子,怎么了?”
趙無陵右手放在身后,向榻中間挪了挪,若無其事地回道:“沒事。”
“方才屬下進來時,聽見有動靜。”
趙無陵打斷話語,揚眉道:“沒什么,一只小野貓而已,宋煥,你有何事?”
宋煥這才想起正事,稟道:“宮里來人了,宣公子進宮。”
“知道了,你去備馬車。”
“是。”
宋煥走遠后,蕭玉掀開被子,欲起身離開。
趙無陵欺身下來,將她困在身下,凝著她憋得泛紅的臉頰,眸色濃郁。
“聽見了?”
蕭玉眨眼:“嗯,聽見了,宣你進宮面圣。”
趙無陵沉了聲音:“時間不多了。”
話音未落,一把摟住蕭玉的腰肢往他懷里帶,蕭玉驚呼一聲,魅惑至極的褐眸擒住了她。
她才恍然,原來時間不多,是這個意思。
二人如此靠近,呼吸都慢了幾分,鬼使神差地,她竟主動貼上了趙無陵的唇。
溫軟如玉,果真極品。
扣在她后腰的手微頓,漸漸往上把住她的后頸,讓她靠自己更近,眉眼間充斥著勾人魂魄的笑容。
此時,蕭玉后悔已經來不及了。
趙無陵比方才更加放肆,霸道地撬開她的唇,勾引著她攪弄“風云”,她退半分,他便逼近一尺。
退出來時,唇邊劃過嬌嫩的耳垂,附在她耳邊輕喘,呼吸滯澀。
“玉兒,我們成婚。”
蕭玉怕癢,便瑟縮著往里躲,被他捉了回來。
“玉兒……”
“嗯?”
蕭玉雙眼迷離,不怎清醒。
叩門聲響起,她瞬間清醒過來,本已離開她身上的手復又返回,撫著她的臉,蜻蜓點水地吻了她的唇。
她口齒不清地提醒:“趙無陵,有人來了。”
趙無陵忽地一笑,啞聲道:“我知道。”
指腹摩挲她的唇,饜足地勾起一抹笑。
為她整理衣襟,捋了捋鬢角的亂發。
“要同我一道進宮嗎?”
“不必了,還不知道他找你所為何事,我還是自個兒回大牢里去,免生事端。”
“好。”
趙無陵走之前,站在門口回頭望她。
“小滿如何?”
蕭玉正發冠,便順嘴回道:“《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描述,四月中,小滿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滿。小滿不錯,是個好節氣!”
“好。”
趙無陵又說了一遍好,隨后開門走了出去。
蕭玉沒做多想,轉身麻溜地從窗戶離開。
——
“花開時,姹紫嫣紅,花謝時,凋落飄零,也不過是一季的間隔,花尚如此,更何況是人呢。”
聽聞不遠處有人說話,朝鴛埋怨責怪道。
“娘娘今日想著出來透透氣,心情本就不爽利,如今又聽這些懨懨之言,怎么能高興得起來。”
遂吩咐丫鬟去看看是什么情況。
“去瞧瞧是何人在那邊,今日宮中有宴,若是官家小姐們在御花園賞花,禮貌些請她們離開便是。”
“是,姑姑。”
不一會兒,丫鬟急急回來,緊隨其后的,乃是被簇擁著的年輕女子,穿著華貴,挽了發,滿頭的金釵玉飾,臉上卻沒幾分笑容。
見來人,朝鴛上前行禮:“奴婢見過蘇妃娘娘。”
“朝鴛姑姑好。”
陳子君含笑點頭,然后微微欠身,朝陸靜雅行禮。
“妹妹見過姐姐。”
“都是自家姐妹,妹妹不必多禮。”
陸靜雅剛失去腹中的孩子,這是她翻身的唯一機會,如今什么也沒有了。
然而此時,后宮卻在大肆擢選妃嬪,從前與她爭來斗去的吳幼如也不在了,姜阮只重權勢,根本瞧她不起。
如今還想著她的,便只有這些剛入宮的女子,只不過,大多是來炫耀,亦或為了看她笑話。
瞧著眼前的女子,年輕,貌美,眼里有淡淡的憂愁,卻是不食煙火的文藝氣息,瞧著就是養尊處優,從未見過大風大浪的模樣。
也不知在這個大染缸里,無論多純真的人,都會變得面目全非。
想到這些,她便覺得頭疼。
“朝鴛,本宮乏了,回去吧。”
“是,娘娘。”
臨走時,客套地道了別:“如今正值賞花的季節,風景甚好,妹妹可慢些游玩。”
陳子君欠身送道:“多謝姐姐,姐姐慢走。”
陸靜雅笑著退場,走遠了才問起朝鴛:“你方才喚她蘇妃,是哪個宮里的娘娘?”
朝鴛回道:“回娘娘,是錦繡宮的,娘娘忘了,她是刑部主審陳大人的千金,幾年前,金府的宴會上,娘娘當面夸她聰慧來著。”
“是她?”
陸靜雅不甚驚訝:“當年她還是個半大的丫頭……”
忽地頓住,自嘲道:“時間過得真快啊,我也是這宮里的老人了,同她們比,我已是人老珠黃,哪里還入得了圣上的眼。”
長長的一聲嘆息,嘆盡了人世滄桑,嘆盡了人心薄涼。
朝鴛寬慰道:“娘娘莫要妄自菲薄,陛下操勞國事,等得了空,定然會前來看望娘娘的。”
說話間,前方又來了一位新妃,正喜氣洋洋地與花賦新詞,陸靜雅便識趣地躲開了。
朝鴛心里難受:“娘娘何必……”
“人家正在興頭上,我過去了,豈不是掃了興致。”
陸靜雅擺了擺手:“罷了,我想回去歇著了。”
朝鴛嘆了一口氣,只得應道是。
踏進隆恩宮,陸靜雅輕聲吩咐道:“入夜后,將值守之人都撤走。”
如此反常之事,朝鴛心里十分不安。
“娘娘這是要做什么?”
陸靜雅正了正色,卻無方才的拘束,反倒是輕松愉悅不少。
“你去天牢一趟,替本宮帶句話:今夜子時,隆恩宮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