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禮輕情意重
流蘇還在與李昭吃分別飯時,覃風已經騎快馬趕回京城。
剛露面就被幾個大漢攔住,幾人長著西域的面孔,領頭的操著一口生澀的漢話。
“樓淵殿下要見你。”
為了不引起注意,樓淵住在西域人聚集的上北街,周圍都是西域各國的商戶,街上熱鬧非凡,有客人時,他們便說著澀口的漢話介紹商品,無客人時,商戶們熱絡地談天說地。
覃風牽著孤云往集市里走,兩旁的商戶本找招攬一番,卻被走在他周圍的幾個柔然大漢震懾住,恍然這位是里面某位大人物的客人,便不敢再招惹。
掃過琳瑯滿目的商品,覃風不由想起剛去錦州那段時日,師兄怕他煩悶想回江寧,便使著法地帶他出去走走,街上滿是異國的稀奇玩意,師兄買的禮物都還在小院里,離開時也未曾帶走。
這些記憶如今想起,恍如隔世。
自他承了楚洪的恩情那一刻起,就注定與師兄背道而馳。
于是,他走到攤前,幾個大漢面面相覷,沒出聲也沒去阻攔,覃風倒也不在意,光天化日的他們也不能真的動手,更何況,自己只是想買點東西而已。
他挑選東西很快,付了錢回來,幾個大漢只見他手里拿著一個巴掌大的精美琉璃瓶,高興地沖他們展示了一番。
“走吧。”
琉璃瓶是他給古哈麗準備的,只不過卻被眼尖的樓淵給瞧見了。
踏進一座庭院,四周都是西域風情的布置,好似進入了另一個國度,覃風被邀進門,樓淵站在門口,穿著柔然的衣裳,辮子利落地順在兩肩,深邃的眸如狼一般犀利,卻是笑呵呵地等著他來。
“要想見你一面,還真是難上加難。”
“聽說你四處找我。”
覃風伸手摸了摸孤云的脖子,示意它去一旁等著,便將韁繩交給旁邊的人,徑直走到樓淵面前,沒有寒暄,開門見山道:“樓淵,我要見古哈麗公主。”
聽見他說這話,樓淵的笑意逐漸消失,在他面前攤開手心,躺著那把刻著“樓淵”二字的匕首。
覃風擰了擰眉,沒有說話。
“為什么不說話?”
樓淵失望地盯著他,卻還是沒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留戀。
驀然地,覃風笑了笑:“看來趙小侯爺沒有食言,的確將匕首還給了你。”
“你.......”
樓淵張了張嘴,瞬間不知該如何與他說話,低眸間瞥見他腰上綁著一個琉璃瓶,便心生一喜,說道:“你若是喜歡西域的玩意,我可以給你弄來更多。”
“不必。”
覃風輕言一出,擲地拒絕。
“只是路過,順手買了一個,送給古哈麗公主作為道別之禮。”
對于他的不解風情不識好歹,樓淵實在是氣悶:“一個破瓶子而已,能做什么禮物?再說了,以他國之禮送他國之人,怎么說也不合適。”
覃風油鹽不進,回道:“哪國的禮,多少銀兩不重要,禮輕情意重。”
樓淵吃癟,胸口起伏不定。
“你當真不同我們一起回柔然?”
覃風看了他一眼,糾正道:“你們是回,我是去,對的,我不打算與你們一道去王庭。”
聞言,樓淵遂轉身往樓上去,覃風亦緊隨其后,腳下踩著木梯的聲音沉重而厚實,樓淵的聲音摻雜著化不開的郁悶。
“為什么?”
“即將入冬了,草原的冬季最是寒冷,我不喜歡冬天。”
“你說謊,你明明很想去草原。”
“是。”
“那你......”
樓淵轉過身,先與兩三個階梯看著覃風,覃風的身影在昏暗處,瞧得不怎真切。
“走吧。”
覃風無奈地說出這兩個字,明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樓淵捏了捏拳:“好。”
自從被樓淵找到帶到這里,古哈麗一直被關在小樓里,四周都有看守的侍衛,這些時日以來,她日日面對枯燥的事物,人都難免疲乏了許多。
門從外面被打開,古哈麗瞇著眸子適應強光,絲毫沒注意來人的模樣。
一陣動靜后,門又重新被關上。
空中閃過一抹亮色,古哈麗下意識伸手去接,掌心是冰冰涼涼的觸覺,竟然是個琉璃瓶,她猛地抬頭看著瓶子飛來的方向,覃風就站在門口盯著她。
“你終于來了!”
古哈麗激動地要站起來,由于坐得久了,雙腿發麻。
“我來了。”
覃風信步至她面前,指了指那琉璃瓶,說道:“我在瓶子里裝了解藥,這樣,你總該可以放心了吧。”
聽到“解藥”二字,古哈麗連忙打開瓶塞檢查,里面裝滿了藥丸,卻是令她無比頭疼和煩悶。
“為何還是緩解的藥,我要一次解毒的藥。”
“抱歉古哈麗公主,從你當日失信于我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已沒有純粹的信任。”
當初提出合作時,覃風沒想過要給她下毒,然而古哈麗不僅失言,還想趁他不在時進入醫館謀殺顧善與伊娜,也正是這件事,才讓他意識到互惠互利之間必有羈絆。
一想到之前發生的事,古哈麗就煩躁:“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你還記著它做什么!”
覃風無聲笑了笑,提起了正事:“瓶子里是半年的解藥,半年時間,足夠你籌劃和親之事,于我而言,你嫁給誰都一樣,所以,半年時間綽綽有余。”
古哈麗反問:“你不怕父汗將我嫁給太子,東宮因此而勢力壯大嗎?”
覃風譏誚道:“嫁給他倒好,我還能有好戲看。”
“你的心思太重,我不想與你討論他們的事,我讓樓淵找你來的目的,不是真的要讓你一起回王庭,而是想告訴你,在樓淵找到我之前,我已經和古登達成協議。”
古登是王庭的另一位王子,乃是大可汗繼承人的有力競爭者之一。
“我回到王庭,父汗必定派人對我嚴加看守,王后和可多也會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所以到時候就由古登與你聯系。”
覃風點應聲,不禁好奇道:“聯系古登王子之前,你可有想過與樓淵合作?”
“樓淵早就和東宮沆瀣一氣,與他合作,那就是默許了嫁給漢云朝的太子,我說過,我討厭太子,嫁給李英玉那種老謀深算之人,遲早被榨干利用價值。”
突然間,古哈麗神情有些狡黠。
“說起東宮,我倒是聽說了一件事。”
覃風眸子一緊:“什么?”
“樓淵與人說話時,我偷聽到的,好像是那個商女太子妃,懷有身孕了!”
“怎么會?”
覃風眉心聚攏,他不過才離開京城不到半個月,陸靜雅怎么就懷孕了,這事實在過于蹊蹺。
古哈麗說得眉飛色舞:“怎么不會,這事那商女一直瞞著,近期才被太醫診斷出喜脈,聽說孩子足月了,我知道她怎么想的,就怕太子不讓她生,便瞞著等肚子大了,也就打不掉了,到時候,她又能母憑子貴重掌東宮大權。”
“她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覃風覺得悲哀、諷刺,卻又覺得陸靜雅是自找的。
李英玉能弄死她一個孩子,就能弄死第二個,更何況,如今她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保不齊什么時候,李英玉會給她一碗毒藥,一條白綾,了結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