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故人不相識
從小路上來,起碼減短了一半路程,只是寺院周圍皆有禁衛軍把守,免不得正面碰上。
寧西禁亦是沒料到有人入寺廟來,當即命手下將二人攔住。
“你們是什么人?”
對于行走江湖的黃道長而言,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隨口胡謅不過是信手拈來。
“大人,我們是來給寺里的一位師太送藥的。”
寧西禁睨了他一眼,狠狠地掃過他身旁的年輕男子。
下山后,蕭玉便聽從三師伯的安排,隱藏內力,因而,此刻相對,對方并未察覺異樣。
“藥呢?”寧西禁問。
“侄兒。”
黃天閏突然側過臉,笑意盈盈:“還不快把藥拿出來,給大人查驗一番。”
蕭玉:“……”
“你小子,見著官爺就腿軟,莫害怕,把藥拿出來,官爺不會把咱怎么樣的。”
說罷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寬慰。
見他二人神情怪異,警覺性使得寧西禁握緊劍柄。
只見她從懷里掏啊掏,寧西禁的眉宇漸漸蹙起,莫不是這二人說的是暗號,懷里藏了什么暗器!
“大人,給。”
拔劍的手忽地一頓,若無其事地接了過來,果真是個藥包,其中有熟地、當歸、川穹、川楝子等多種中草藥。
銳利的眸子暼了二人一眼,神色皆平靜,便低聲吩咐下屬道:“去,問問哪位師太有腹水之癥。”
“是。”
不愧是禁衛軍,非一般的謹慎,她記得,三年前寧西禁就已是宮里的禁衛軍首領,凡有心謀害陛下之人,皆被他除了個干凈。
殺伐果決,心思縝密,令敵人聞風喪膽。
也就是這樣一個人,打消了李英玉直奪皇位的念頭,轉而徐徐圖之,主攻東宮之位。
這般猛虎,如今卻為東宮所用,看來,漢云朝的皇位,已穩穩握在李英玉手中。
很快,便有了回稟:“大人,問過了。”
“如何?”
“是寺里的靜姝師太,屬下見師太面色不佳,應當是真的。”
黃天閏借機辯解道:“大人您看,這都是誤會,既已查明真相,還請大人放我與侄兒入寺里去。”
抬腳便要往前,再次被攔住,寧西禁舉著藥包,冷聲道:“藥既已送到,你們可以回去了。”
看樣子,是防守得嚴嚴實實,不打算讓他們進去了。
“大人,這……”
“怎么?”他睨著黃天閏,面無表情道:“你放心,此藥我自會送到靜姝師太手中,寧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等若再繼續糾纏下去,莫怪刀下無眼。”
好盛的殺氣!
縱使以少對多,最慘也是打個平手,可后果不堪設想,她入京來只是想見姑姑一面,不想招惹是非。
于是,她恭恭敬敬地,拉著三師伯往山下走。
“那就多謝大人,還要勞煩大人告知靜姝師太一聲,我們這就走。”
“寧大人,發生什么事了?竟對百姓拔刀相向。”
剛下兩個石階,便見山下走來一行人,中間那人長身玉立,一襲玄色長袍,金絲繡邊,工藝及其考究,在他兩側的,都是些熟悉的舊面孔。
她頓時覺得氣血翻涌,攙著三師伯的手愈發地冷,那三個字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倏地。
眾人皆跪,高聲道:“參見太子殿下。”
她不知自己是何時屈膝跪下的,喉部突然涌起一股腥甜,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李英玉看了二人一眼,想是尋常百姓前來上香祈福,被寧西禁這位閻王斥回了。
他高高在上,赦免終生,赦免了她。
“起來吧。”
“謝太子殿下。”
“嗯,寧大人,百姓有自由進出寺廟的權利,縱使皇親國戚前來,亦不可阻攔。”
寧西禁垂首,令命道:“卑職遵命。”
李英玉向二人抬了抬手,示意道:“你二人,進寺去吧。”
音未落,寺廟里的人紛紛前來拜見,禁衛軍讓開道來,太子妃攜著一身檀香而來,忽地叉著腰,橫眉豎眼指責太子。
“哼,你昨兒個不是說,公務繁忙,讓我一人前來嗎?”
眾人臉色大變,縱使是當初寵冠六宮的高貴妃,在陛下面前也是畢恭畢敬,這位太子妃,竟當著眾人面對太子不敬。
唯有一人不覺稀奇,她在李英玉那里得不到的,只因為統統都歸屬于另一個女人。
李英玉不但不會怪罪于陸靜雅,還會更加的寵溺,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捧在手心里呵護著。
人啊,就是這么賤。
果然,李英玉不顧眾人臉色,當眾握住陸靜雅的手,低聲下氣地對她說著抱歉之言。
不一會兒,便哄得陸靜雅哭笑不得,也就原諒了他。
夫妻恩愛的畫面,實在令人艷羨。
旁人不禁嘆道:“太子妃不愧是商人之女,運籌帷幄,精明得很,咱們殿下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我就喜歡這樣的女子,有勇有謀,能與我并肩作戰,使我平步青云,家有旺妻,夫復何求。”一人反駁道。
蕭玉與他們擦肩而過,這些話她聽了很多遍,世人對陸靜雅的夸贊,不絕于耳。
忽有一刺耳之音,令她心臟絞痛,提步速離。
那人說:“幸虧太子沒娶董家那位,嬌縱跋扈,不學無術,處處招惹是非,實不堪為正妻也。”
——實不堪為正妻也。
她何止不堪為妻。
她不堪為子,不堪為友……更不堪為人。
所幸她如今想得開了,很快便整理了情緒,裝模作樣地與三師伯拜佛上香。
寺廟里的人心照不宣地替二人打掩護,眾人各司其職,一切相安無事。
太子與太子妃同在,整座彌途山想必戒備更為森嚴,雖說允許百姓隨意進出,可這陣仗,能有幾個百姓敢進上山來。
因而,她和三師伯很難離開禁衛軍的視線,除非乖順地下山去。
三師伯卻道:“不急不急,吾等佛前坐坐,待他們離去就是。”
他如今擔憂的,是靜姝的身體,不知能撐到幾時。
他坐,蕭玉便坐。
初初闔上眸子,便聽劍與盔甲摩擦發出的聲音,是禁衛軍來了。
難不成,是認出她來了?
李英玉故意說那些話,難道就是為了將她引入寺里來,甕中捉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