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今日一別,我與閣下不相識
沒走出兩步,便見姑娘一頭扎進雨里,沒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
返回茶樓,掌柜的立即迎了上來。
“公子可是回來取落下之物?”
蕭玉點頭,頭上,肩上皆著了雨,模樣略微有些狼狽,卻是清俊依舊。
掌柜將其請上樓,隨后吩咐小二道:“來人吶,給這位公子取塊毛巾。”
蕭玉拱手:“多謝。”
“不必客氣,公子還是快去瞧瞧落下的東西,可有遺漏?”
“好。”
樓淵已在二樓等候。
今日,他并未著胡人打扮,一件黑衣襯得他的臉色十分陰郁,半扎著發,江湖氣息甚濃。
蕭玉進門時見他獨自坐著,身邊并無他人,心中不免失望。
胡老還是沒有出現。
“你找我?”樓淵徑直開口。
對于蕭玉連續幾日到鼎和樓的行徑,他本是不想在意,又生怕她有何急事。
胡老的籌謀不能有半分差池。
是以,他便出現在此。
蕭玉不知他心中所想,也不愿去猜測,當務之急是與胡老撇清關系,以免惹禍上身。
即便李英玉遠在京城,可趙無陵卻能隨時要了她的命。
若她死了,董家便就徹底沒了人。
她不能冒這個險,須更加小心謹慎才是。
遂,她答:“是。”
窗外已是雷雨陣勢,噼里啪啦落在窗沿,敲震著心尖,屋內一片清冷。
“那信,是閣下所傳?”
“沒錯。”
這么看來,跟蹤她的應當是趙無陵的人。
她點了點頭致謝,又道:“實不相瞞,我這幾日往鼎和樓跑,就是想再見閣下一面。”
深邃的眸微抬,凝著她,腦海里都是她日日踏入鼎和樓的背影。
未時來,酉時回。
日日如此。
打量她憔悴的眼窩,想來她這幾日都沒休息好,樓淵眉宇微蹙:“可是有什么事?”
“我想見胡老,閣下可否引見?”
“不行,時機未到,胡老不會見你的。”
“時機?什么時機?”
“不可說。”
“這樣……”
聞著雨聲,蕭玉垂下眸子,這是她一慣做法,叫他人瞧不出是何心緒。
她簡明扼要回道:“還請閣下替我轉達一聲,蕭某只是一介山野俗人,胸無大志,不配與胡老共謀大事,還望諒解。”
聞言,樓淵只略微驚訝,而后便起身。
“可還有其他話要說?”
蕭玉剛要開口,小二拿了干毛巾過來,她接過擦拭肩上雨水,樓淵冷冷地盯著小二。
小二脊背一顫,忙慌下樓去了,
待無旁人,蕭玉才幽幽開了口:“今日一別,我與閣下不相識。”
看似百無聊賴地疊著毛巾,實則在等雨停。
已然下了好幾日,錦州陰雨連綿不得晴,也該是到了撥云見日的時候了。
樓淵沉了聲:“本就不相識。”
說罷轉身下樓去了,步履輕盈,微不可聞,片刻后徹底沒了聲響,想是已經走了。
此人瞧著冷冰冰的,倒是個好商量事的主。
忙活幾日,蕭玉終于松了這口氣,他走后,蕭玉才想起自己并不知他姓甚名誰。
的確如他所說,二人本就不相識。
——
自打回絕了胡老,蕭玉只在府中待著,只要她不出府,趙無陵的人也就不再跟蹤她。
關于兇手一事,趙無陵沒再找過她。
看似一切相安無事。
天放了晴,楚洪的身體逐漸恢復,便日日拉著人下棋。
蕭玉不喜歡下棋,可她此次下山有求于楚老頭,便只好陪他磋磨時辰。
“你這小道兒,這棋怎能落到此處?”
“你這小無賴,第幾次悔棋了?不許,給老夫放下!”
“哎呀呀,氣死老夫也!”
“……”
庭院中時時傳出楚洪的嘆息聲,惹他頻頻惱怒之人卻是一派老神在在的模樣。
棋子在她手上,她想怎么下,就怎么下。
若是受不住……
她故意聳著肩,做出一副無奈狀:“祖父若是嫌我,不如喚師兄前來。”
她來府中已有好些日子,加之楚洪膝下子孫單薄,便讓蕭玉也喚他一聲祖父。
蕭玉嘴上雖喊著祖父,心里卻是明朗的。
她終究不是楚家人,且她時刻記得自己所來的目的。
倘若真到了那日,楚洪拒絕為她尋筋問脈,也在她的料想當中。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修煉楚家秘籍已是罪過,豈敢央求太多。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楚洪被她這么一氣,臉色紅潤了不少,沒兩日精神愈加抖擻。
“你莫要激老夫。”
楚洪吹胡子瞪她,一眼看穿她的計謀。
“不要以為老夫不知道,你這般氣老夫,就是為了那個臭小子,哼,他倒是心眼多,尋你來當攪屎棍。”
漬,這老頭!
居然說她是根攪屎棍。
難聽。
話說楚洪壽宴那日,蕭玉偷聽他與另一位老人談話,一家孫女一家孫,都是脾氣倔強的主。
一番談話中,竟讓兩個不在場的年輕人莫名與“緣分”二字扯上了聯系。
后來聽師兄說,這位老人正是前鴻臚寺卿古居賀,壯年時意氣風發抱負遠大,只可惜身子羸弱,不至五十便告老還鄉。
楚洪病倒那幾日,古居賀前來探望,二人手握著手“互訴衷腸”。
平日便與楚洪私交甚好,又遇楚之江回錦州,兩位長輩心有靈犀約下這門親事。
這廂楚洪大病初愈,便迫不及待地操心上了自家孫兒的婚事,安排兩個年輕人見面。
楚之江怕惹惱了祖父,再叫他大病一場,只好先答應了下來。
這幾日他甚也不用做,只需每日出門與古小姐會面即可。
可他心中終是厭惡此事。
于是,蕭玉便成了暗地里的說客。
可惜她的意圖太明顯,又懶得偽裝,被楚洪瞧了出來。
“哎。”
她嘆一氣,遂放下手中棋子。
“您老人家還是不懂,師兄這么做都是為了您的身體著想,心里卻是一萬個不愿意,結果可想而知,強扭的瓜不甜。”
她故作神秘道:“您老要是真希望他成個家,晚輩倒是有個好主意。”
“什么主意?”
細長的手指點了點棋盤,道:“順其自然。”
蕭玉被趕出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