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
“嗯?你說什么?”向沂只聽到季青嶼說話,卻沒聽清內容。
“有人來信,說是尋到我父母的蹤跡了。”季青嶼的眼睛里盛滿了日光,向沂的心不受控地怦怦亂跳。
“我要去看看。”
“去。需不需要我調些人手跟著你一起去?”向沂發自內心為季青嶼感到高興。
上一輩子沒能尋到父母的遺憾曾讓季青嶼郁悶了好一陣子,差點沒有挨過那個寒冬,如今也算是變相彌補。
“我會很快回來的,你要等我。”季青嶼一字一句道,打心眼兒里希望向沂能夠看破這些平凡話語下暗藏的如同巖漿翻涌的愛意。
奈何向沂什么都遠超旁人,唯獨對感情一事遲鈍得好似個小烏龜,明明季青嶼都在龜殼外敲了好久的門,都不見房主出來開門。
季青嶼一邊又暗自慶幸著對感情遲鈍的向沂,不然早就被別人拐去成親了,怎么會等到他來撿漏呢。
“我正好也要在越城多待幾天,越城中秋那天的燈會聽說很不錯,你要不要看啊。”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燈會賞月亮?向沂終究沒能將這句話說出口,只能留下一個模糊的借口來表現自己未宣之于口的愛意。
“好,我會給你做個燈籠,讓你成為燈會上最耀眼的。”向沂的小女兒樣態是前世不曾見到的,季青嶼的心軟成了一池春水,一池被投進石子泛起陣陣漣漪的春水。
“拉勾,那我們一言為定。”手指勾在一起時,向沂的心似乎跨越了層層時間來到了那場燈會。
離別總是自帶一種蕭瑟的氣氛,即便是笑著告別,笑著目送,向沂還是在回去的路上流下了眼淚。
“小姐,這是我們的新家嗎?”竹葉不懂什么叫離別,只知道現在的小姐的心情就像當初知道小姐離開京城沒帶自己時一模一樣,所以使勁渾身解數想要轉移向沂的注意力。
“是我們的新家。”
所以是在家等著愛人歸來,也算是有了期盼,沖淡了離別的憂傷。
向沂推開門的時候被飄落的杏花花瓣驚艷了一瞬,墻角種了一排湘妃竹,鵝卵石小徑分岔通向不同的地方。
“小姐你都沒有睡好,今兒又起了大早,現在你去補覺吧,這里交給我就可以。”竹葉推著向沂來到西廂房,在向沂懷疑的目光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極為自信的樣子。
胡令辰找的別院坐落在繁華街市的一處長巷角落,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出門就是坊市,極大方便了向沂的出行。
宵禁期間越城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就連街上巡邏的官兵都不見了蹤影,月亮也被重重疊疊的云彩擋得嚴嚴實實。
向沂循著記憶中的路線再次來到那條古怪的小巷。
“看來夫人也察覺到了異常,我們還需要靠近嗎?”本應出了城的季青嶼卻帶著一黑衣人出現在向沂身后,目標也是那條古怪的巷子。
“今夜行動取消,還有就是稱她為小姐,她還不是什么夫人呢。”季青嶼緊盯著向沂,生怕黑暗中一不留神就弄丟了。
黑衣人聞聲退下,獨留季青嶼一人站在民屋的房頂上,與濃濃夜色融為一體。
巷子里的一切還是上次來的原樣,只是大紅燈籠沾染了塵埃,帶上了幾分破敗意味。
早有準備的向沂拿出鐵絲左捅捅右頂頂,銅鎖咔噠一聲被打開。
向沂謹慎探看了左右,確保沒有驚動別人,才推開沉重的木門,門軸吱嘎吱嘎地響著,扯斷的蛛網糊了向沂一臉。
向沂忙著清理臉上的蛛網時,季青嶼這才從藏身的地方出來,眼神微動不知在想些什么。
呆愣了片刻,轉身往反方向走去,順便解決了幾個跟上來的小尾巴。
近看的一切比窺見的景象更為破落,向沂掩住口鼻小心探查一遍,將宅子的地圖暗暗記在心間。
宅子的主人顯然是個財大氣粗的主兒,會客的前廳里,家具用的是上好的梨花木,四周的裝飾是有些年歲的瓷器。
整個宅子都保持著前主人生活時的原貌,沒有打斗過的痕跡,更沒有財物失竊的跡象,就好似主人一家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為財不為仇,總得為點什么才會做掩蓋表象的事情吧。
書房架子上同樣擺滿了玉器瓷器,整個房間見不到一本書,都是赤裸裸的炫富。
向沂伸手摸索著桌板下,企圖找到一些被藏起來的東西,顯然前主人并沒有這么單純,向沂除了一手灰之外什么都沒有找到。
忙活了大半宿的向沂索性靠在書架上喘息一陣,手肘無意間懟到一處凸起的地方。
細細查看一番,是個專門涂成書架顏色的橢圓形狀的木鈕。
向沂一巴掌拍上去,書架轟隆隆移動起來,漏出一處花樣繁復的暗門,上面的花樣像極了朵朵開放的曼陀羅以及蜿蜒盤踞其中的蛇。
極為眼熟去玩一時間想不出在哪里見過,向沂索性舉著火折子一步步走下樓梯,火折子能照亮的有限范圍里,都是火燒過的痕跡。
石制的樓梯上蒙了一層厚厚的塵土,每踏上一階都會蕩起一圈兒飛揚的塵埃。
好不容易走到樓梯盡頭,暗室是個四四方方的小房間,向沂靠著有限的光亮摸摸索索地尋到桌椅處。
遍地都是燒的黢黑化成粉末的灰燼,即便是有什么有用的東西恐怕也看不出來了。
向沂泄氣地在地上踢來踢去,一個不知名小東西順著她的力道飛了出去,發出金屬與地面碰撞的聲音。
向沂沿著它飛走的方向,蹲下來用手摸著每一處,再起身時,一枚精致的戒指出現在她的手心。
戒身也是烏漆嘛黑的一層,只能模糊辨認出上面的紋絡。
向沂帶著這枚戒指出現在胡令辰面前時,他正忙著核對近來的賬目,萬商盛會促成了不少單子,核對的工作量也成倍遞增。
戒指被扔向胡令辰,后者伸手接住細細打量一番,斟酌片刻道:“這是伍家的家徽,可是伍家并沒有人住在那條巷子里。”
向沂回想起那塊飽經風霜的牌匾,只能模糊看出“古月”二字。
古月……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