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幻境迷心
澤尹歷盡千辛萬苦終于來到最后一關,他明白最后一道石門后有自己需要的東西,咬牙吞了口唾沫,捂住胸前的傷口推開石門。
里面寬闊黝黑,澤尹警惕的盯著四周,清香的香煙從石壁上的空洞中涌出,直襲鼻孔。
躲是躲不過的,澤尹只能坦然面對,找了個舒適的地方躺平,閉上眼開始接受磨礪。
香煙侵入毛孔,將他的思緒引入另外一番天地。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滄海桑田一瞬而過,澤尹被人撓了撓鼻尖,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一片花圃當中,花圃四角還種滿了各色鮮花,一眼望去絢麗多彩。
“澤尹,別睡了,快過來!”
前方的花海中,宮陌身穿繡著金絲云鶴的米白色長袍,頭戴白玉冠,手執一把玉骨折扇,搖曳生姿的向他招了招手。
澤尹坐起身,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走上前去,問道:“你在干什么?”
他記得,當年他帶出化血蠱,在鬼醫的妙手回春下宮陌起死回生,宮侯告訴自己,宮陌是他收養的兒子,所以與宮湘不是親兄妹。
云將軍和偽裝宮陌的隱衛班師回朝,宮陌獲得大陳皇帝器重封為驃騎大將軍。
魅姬與巫族那邊藕斷絲連,成功激怒的了宮陌,被他一劍斬殺。
后來,老皇帝駕崩,大皇子登基,宮陌與姚崇云將軍丞相等人聯手鏟除二皇子黨,平定內亂。
大月國乘虛而入,宮陌領兵出征,澤尹則與他出生入死,經過數年的征戰沙場,大陳終于得到安寧。
家國天下安,宮陌看著宮湘出嫁以后,解甲歸田,隱居山林,澤尹義無反顧的陪他一起云游天下。
澤尹走向宮陌,坐在他身邊,宮陌遞給他一捧花,笑吟吟的道:“澤尹,你看這花好看不?”
澤尹伸手接過花束,低聲問道:“很好看……”
宮陌聞言微愣,他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這些花朵可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自然好看。”
“懶鬼,快起來嘍,陪我去放風箏!”宮陌心情高漲,拉著他奔跑在花海之中。
澤尹拉起風箏在后面奔跑,宮陌牽著線操控風箏緩緩升空,雄鷹在碧藍的天空自由翱翔。
此情此景令人陶醉,澤尹站在原地看著那道背影歡快奔跑,這一刻世間只有彼此,無了任何干擾。
發現澤尹沒有追過來,宮陌停下腳步往回走,疑惑的詢問:“你不玩嗎?”
澤尹笑著搖搖頭,悲傷的低聲道:“若不是一場夢該多好啊~”
“本來就不是夢啊!”
澤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心臟劇烈跳動,隨著意識的清醒,他想要說的話被堵在喉嚨中,幻境破碎,宮陌在他眼前消散,化為點點云煙。
絢麗的色彩消散便為一望無際的黑暗。
再度睜眼,澤尹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因為毒煙的侵蝕作用身體也變得僵硬無比。
“咚”的一聲,煙霧褪去消散于黑暗,澤尹掙扎著站起來,扶著腿一瘸一拐的貼在墻壁上往石門外走。
醫門十七關的出口圍滿了顧北氏的子弟,他們全都震驚錯愕的盯著澤尹,像看著怪物一般。
神農堂的長老推開眾人,帶著澤尹進入堂內,邊走邊說,“顧北寒楓,堂主要見你一面,有話對你說。”
澤尹心中有些緊張,但更多的卻是期待。
神農堂堂主多年未管外界事物,沉迷研究藥物,也試著進入醫門十七關闖蕩,虧得是有堂主身份擺著,利用小特權從密道里面出來。
顧北寒楓一路跟著長老往前走,走到半途突然轉彎,往右邊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顧北寒楓疑惑的跟上,穿過幽靜的長廊,來到一處寬廣的曬藥庭院,一位身穿黑衣的中年女人忙碌著分揀藥材,她面色凝重專注,眉毛時不時皺起,似乎遇到棘手的事情。
焦頭爛額的時候,長老喊了一聲,這才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藥材跑過來,帶他進入屋內。
“隨便坐,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是怎么通過最后一關的?”
顧北燭開門見山的問,前面幾關的那些巫蠱毒,經過數十名德高望重的醫者十多年聯手分析都已經解開,只是沒有對外表明。
澤尹不卑不亢的行了個禮,道:“堂主您們覺得最后一關難,難就在于欲望越大,幻覺越重,越不容易清醒。”
“我經歷這一關,覺得才是十七關中最簡單的。”
顧北燭眼底閃過欣賞,“所以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發覺那是幻境的?”
澤尹頓了頓,表情猶豫不決,顧北燭不想聽他賣關子,直接大手一揮,將化血蠱擺在桌上。
“精準簡潔,入我心,我就給你。”
澤尹眉心一震,思考幾秒,說:“他有花蘚,但我一直不愿意相信這個真相,自欺欺人讓自己覺得他沒有花蘚,能夠自由自在的穿梭花叢中。”
“……”
“哦,知道了,你拿走,我不想看見你。”顧北燭揮手讓他退下,他已經不想聽澤尹說話了。
澤尹拿起化血蠱躬身施禮離去,一只腳剛踏出門口,顧北燭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小子,善意提醒你一下,想要自救,就要將弱點藏起來,你越在意反而越弱小,誰也保護不了,還會成為他的累贅。”
澤尹一怔,回頭看向他,只見顧北燭正看著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眼眸深處帶著一抹濃濃的期盼。
“多謝堂主提醒。”澤尹拱了拱手致謝。
“老閆,你送這小子出去吧。”
顧北燭命令請澤尹來的長老,若是就這么放著澤尹大搖大擺的離開,顧北青陽這老小子又要搞事情,反正自己幫都幫了,就幫人幫到底吧,將他安全送出顧北氏族地。
顧北青陽派的人想要在神農堂門口攔截他,看見澤尹和閆長老一同出來,還想上去說話,就被人家怒目一瞪,眼巴巴的看著澤尹開溜。
顧北青陽聽說后,不停的旋轉茶杯,不知在思考什么,喃喃細語道:“難道被發現了什么……”
澤尹簡單處理自己的傷勢,馬不停蹄趕往大陳皇城,絲毫不敢耽誤一刻,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經過三天日夜兼程的趕路,澤尹終于回來,也顧不上什么安全問題,在皇城中策馬奔騰,呼嘯而過,引起一堆人怒罵。
澤尹與帶著斗笠的顧北寒音擦肩而過,顧北寒音回首遙望,只覺得熟悉至極。
“大陳皇城的公子哥果然無禮,在鬧市街就敢御馬狂奔,一點都不怕出事啊!”
丫鬟在一旁嘀咕,顧北寒音聞言冷哼一聲,直搖頭。
“哪個地方都有這種人,只是看人數多少罷了。”
下馬,馬繩丟給家丁,迅速跑去宮陌的院子,找到鬼醫,塞給他化血蠱,動作一氣呵成。
鬼醫檢查的確是化血蠱,去了宮陌一小碗血,隨后要了三十多個隱衛下去準備所需材料。
將東西準備好以后,鬼醫便開始治療宮陌,將無關人等全部趕出去。
宮陌回來的事情一直都是瞞著宮夫人的,因為宮湘身體一直不好,宮夫人一時也沒發現什么異樣,眾人都對這件事守口如瓶。
宮湘醒來以后,渾身覺得難受,最近幾日都被悉心照顧,穆醫寸步不離的照顧她,確保萬無一失。
宮湘吃下雪后,身體舒服了許多,可是心里卻總是有些忐忑不安,心里掛念著兄長的安危。
遭遇這個變故,她才赫然醒悟,這一世的歷史進程與前世有許多不一樣的地方,她重生一世也無多少優勢,必須要結合現實做出行動。
宮侯來看望她的時候,宮湘拉住父親的衣袖詢問,“父親,有些事,女兒覺得有必要先告訴你。”
“湘兒,你說。”宮侯慈祥的摸著女兒柔順的秀發,輕輕應道。
宮湘抬頭認真看著他,“父親,我其實已經活過一世了,前世因為我錯信他人,將候府拉入斗爭的泥潭,導致兄長戰死,候府滿門抄斬。”
“可是重活一世我卻發現與原發展路線有諸多不同,我難以預料會發生什么,我保護不了身邊的人,我覺得這一世真的很難受,我心里很自責……”
宮湘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后已是泣不成聲,淚水順著臉頰滾落,滴在衣襟上,暈開一片濕漬。
宮侯沒有想象中的震驚,而是蹙眉憂慮,大手放在宮湘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安慰她的情緒。
“湘兒,無論你過了多少世,你永遠是我的孩子,宮家的掌上明珠。”
“你說是你害了宮府,其實不然,在這皇城中落得滿門抄斬的地步,并非是陛下一念之間的想法,而是有根據有緣由的。”
“湘兒,你還太小,皇城表面的風平浪靜下藏著多少污垢陰險,是你從未接觸過的,你不要將一切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父親,你相信我的話?”
宮湘錯愕,抬起眼淚汪汪的臉,震驚的看著父親。
宮侯看著她堅定的眸子,心中有些微微刺痛,伸手握緊她的手,“只要是你說的,為父都相信,為父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前世宮府的覆滅,不是你的錯。”
宮侯是知道內幕的人,當然相信不是宮湘的罪,她最多是被利用的那個替罪羔羊,從來不知道這場陰謀的開頭與結尾,還傻乎乎的自責愧疚。
“可是......”宮湘還想辯解什么,宮侯打斷道,“好了,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你說這些,為父會注意防范的,為父向你保證,前世的災難不會再發生,咱們宮家一定會長長久久的。”
“如今,你的身體重要,別想這些了,安心養病。“
“恩,女兒知道了,多謝爹爹。”
宮湘破涕為笑,撲入父親懷中,撒嬌賣萌,宮侯心中溫暖一片,將女兒摟在懷中,眼睛里滿是寵溺。
宮湘忽然覺得這種幸福好像有些虛幻,心中越發害怕失去家人。

七斛槐
我要開始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