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您別太著急。”小曼溫聲安慰道。“現在四個區都安置好了，大家也都回去休息了。”

　　說著又倒了一杯熱水，按照醫囑把藥一一拿了出來。

　　“您先喝藥。喝了藥，您早點休息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說，這兩天也累壞您了！”小曼把藥遞給秦奮力。

　　秦奮力接過藥，一揚臉把藥都含到嘴里，接過熱水咕咚咕咚咽下去了。

　　“好了，小曼，穆山，你們快跟老漢好好說說吧。不然老漢也睡不著啊！”秦奮力眉頭和眼周的皺紋揪在一起，神情里布滿了擔憂。

　　趙穆山表情凝重，重重嘆了一口氣，道：“我們穆氏這次真著了別人的道了！”

　　“怎么說？”秦奮力急迫道。

　　“調查結果顯示，這次蟲害并非天災，而是人禍！只是現在還沒有查到是什么人所為。”趙穆山緩緩道。

　　秦奮力聽了并不驚訝，仿佛也猜到了這一層。

　　“老漢這多半輩子都舍在了這一行，什么糟爛事沒聽過見過？不過這陰招太損，以前也只是聽人說過，沒想到今天還真遇著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這么憋著要害我們趙氏！”

　　小曼接話道：“秦老，您別激動。我們的人已經在查了。”

　　趙穆山繼續道：“這次西、南、北三區的蟲害，損失雖然嚴重，但趙氏傾盡全力還能承擔賠償，只有東區損失最為慘重。

　　東區種植的帝王花，是半年前趙氏和LMX簽訂的合約品種。當時我們簽約意向比較低，因為這種花十分貴重，趙氏沒有大規模種植經驗，育苗需要從國外進口，要考慮的問題很多。但LMX對我們農場十分信任，他們已經考察了很多農場，只有我們農場曾經成功種植過帝王花，還有能力達到LMX需要的規模。為了表示誠意，LMX合同約定提前預付合約80%的款項。

　　我們經過綜合考量，收益很可觀，但合同違約金也比較高。風險與收益并存，考慮到我們趙氏確實可以借此打開這款新品花卉市場的銷路，況且正常范圍內的損失我們也能承擔，最終決定和LMX簽約了。

　　這半年來，光是培植，養護，就花了無數精力和成本，如果不是這突如其來的人禍，只待一個月我們就能交付了！誰能想……現下帝王花損失過半，我們恐怕無力承擔這筆巨額違約金！”

　　秦奮力恨恨地捶了幾拳在床上，悶哼道：“這是要逼死我們趙氏！”

　　小曼若有所思道：“誰會想要逼死我們趙氏？”

　　趙穆山擰眉道：“生意場里的人，我想了一圈。大家雖然是競爭對手，但也都是利害相連，一個圈子里的人，實在沒有必要對我們下此毒手。試想，如果今天，我們趙氏因遭此滅頂之災而垮臺，那么明天，必然人人自危，擊垮人們對南茂國花卉種植行業的信心，以我們在南茂國的影響，也定然會引起整個南茂國的花卉行業的震蕩。商人不過是為了逐利，這樣的結果對誰有好處呢？”

　　秦奮力喃喃道：“難道是國外的對手？”

　　趙穆山搖頭道：“國外的范圍太廣不好查。不過，與我們有直接利害關系的公司恐怕沒有必要這么做，此事一旦敗露，公之于眾，在全球影響惡劣，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三濫招數，對自身又有什么好處？目前千頭萬緒，只能先等調查結果。”

　　空氣有片刻的安靜。

　　“有沒有可能是林氏所為？”這個懷疑，小曼已經思索了很久，本來想等調查結果，還是忍不住說出來了。

　　趙穆山和秦奮力聽到這話，不約而同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視線交織，似有所思。

　　“自從林氏入住農場與我們商談合作的事，我們趙氏就禍事不斷。先是夢云軒失火，現在四區又遭此橫禍，這接二連三的禍事，也未免太巧合了。我恐怕其中與林氏脫不了關系，或者說有沒有可能林氏就是罪魁禍首？”小曼逐條分析道。

　　趙穆山聽了這話，不置可否。

　　秦奮力看了看趙穆山，緩緩道：“要說這些事與林氏一點關系也沒有，那是睜眼說瞎話。就說夢云軒著火，雖然最后查到了一頭畜生身上，但誰也證明不了和林氏失蹤的那幾個員工就沒有關系。但要說今天四區的遭遇是林氏所為，恐怕——”

　　秦奮力余下的話沒有再說，只是看向了趙穆山，問道：“穆山，你說呢？”

　　趙穆山點點頭，道：“沒錯。其一，林氏是全國著名的投資公司，和我們農場并不屬于競爭對手；

　　其二，林氏此時前來，是要和趙氏商談合作，合作內容為開拓農場的新領域發展，如果合作成功，此為雙贏。只是我們還有別的顧慮考量，還未表明態度。當此混沌未明之際，林氏這么做，不就斷了將來任何合作的可能？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林晉儒雖然有時貪功冒進，但是他上面的大哥林晉剛，一輩子苦心經營，小心謹慎，絕對不會允許他這么做。這招風險太大，一旦敗露，好不容易才爬上去的林晉剛，豈不自毀大好前途？他沒有那么短視，也不會那么愚蠢。”

　　秦奮力連連點頭：“就是這個理。”

　　聽聞這話，小曼略顯疑惑地看向父親趙穆山，只見趙穆山的眼神晦暗莫測，臉上卻對所提到的林氏二人帶著鄙夷之色。

　　小曼之前聽父親說起過林氏的一些密事。林氏表面由林晉儒管理，實際幕后掌控人是他大哥林晉剛，由于林晉剛身份特殊，不好出面經營，所以基本都由林晉儒出面，他在幕后出謀劃策。

　　早年，在趙氏剛起家時，物力維艱，時運不濟。而林氏當時已在商場如魚得水，呼風喚雨。得知趙氏的困境，林氏不計得失，對趙氏施以援手，最后幫助趙氏成功度過了危機。因此，她的父親趙穆山在外提起林氏，也總是感激不盡的贊美之詞。

　　現在小曼聽到父親對林氏幕后掌控人的私下評價是這樣一番情形，心里有些觸動。

　　聽這話的意思，他不僅對林氏的兩位掌權人的底細知之甚多，而且還對他二人有一種特別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小曼覺得那是一種不恥還有憤怒的情緒。父親不會輕易將這些話評價宣之于口，更不會如此露骨直白，這不是他的性格。

　　也許，林氏對趙氏是有過幫扶的交情，但或許還有別的淵源也未可知。

　　“既然林氏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那這些事情發生在林氏入駐趙氏期間，就算是巧合了。”小曼自語道。

　　趙穆山搖了搖頭。“恐怕不是巧合，而是故意為之。這些事情雖然不是林氏所做，但可能和林氏前來商談的合作脫不了關系。”

　　“您是說，這些手段都是為了阻止趙氏和林氏的合作？”一語點醒夢中人，小曼驚訝問道。

　　這話點醒的不止小曼，還有秦奮力。

　　“這話有點道理。”秦奮力點了點頭。他捶眉思索了一會，又道：“這幕后人在林氏到訪趙氏期間，躲在背后弄出這么多事，我看就是為了栽贓嫁禍林氏，阻止我們和林氏的合作。不過，這些人不知道我們和林氏的淵源，不然想不出這么齷齪的點子！”

　　小曼按這個思路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在頭腦里迅速回憶了一遍。發現每個疑惑的點似乎都能說通了。

　　夢云軒著火那晚，那野獸深夜出入林晉儒的住所；而后林晉儒助理的鞋子莫名丟失，鞋印又出現在縱火現場；緊跟著林氏幾名員工的不知所蹤；甚至四區的蟲災發生得這么突然，這些證據都直指林氏。如果不是父親趙穆山對林氏有足夠深的了解，恐怕趙氏早遷怒于林氏，與林氏撕破臉了。

　　“父親，如此看來，對方的目標不是我們，而是林氏，如果我們順著林氏的競爭對手這條思路去查，是不是能查出幕后之人？”小曼道。

　　“嗯，想法不錯！但是傻孩子，你再仔細想想，如果只是針對林氏，如今怎么會是我們趙氏危在旦夕？林氏反而相安無事？對方目標是我們趙氏無疑了。不過，林氏這個方向，你也要仔細查一查，以免錯漏線索。”趙穆山循循教導小曼道。

　　小曼聽聞此言，醍醐灌頂。自從她跟隨父親經營農場以來，她常常自查自省，自己缺少些置身事外、從大局上看事情的能力。父親說這是她歷練不夠，識人不清。因此才將她安排在趙氏農場的助手這一職位上。經過這兩年的鍛煉，雖然有些進步，但今天看來她還是不夠成熟，不夠有經驗。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秦奮力看向趙穆山道。

　　“等。”趙穆山說完，短暫沉默了一會。又說道：“等調查結果出來。我要先和lMX公司談談違約金的事情。”

　　秦奮力道：“也只能這樣了。”

　　小曼和趙穆山告別了秦奮力，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

　　小曼輾轉反側，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