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韻程聽到這話一驚。

　　驚的主要有兩點，一是洛天竟然送了個酒館給自己當禮物。

　　二是這聲“程程”，著實有點嚇著她了。

　　眾所周知，周韻程兩世都叫這個名字。然而，叫她“程程”的，洛天是獨一份。

　　上一世不必多說，周韻程無父無母朋友也不多，大都叫她的全名。

　　這一世，周家三姊妹，大家喚大姐和三妹寧兒、竹兒，偏是到了她這里變成了三姊妹都有的字：韻兒。

　　她也問過周韻程這是為什么。得知因為周家大姐當時用的是小娘的名做最后一個字，而周韻程的小娘無名分，周母說不能用，并且堅持要用程若希的姓。其中的是是非非說不清道不明，大約是最后程若希妥協了，但是平時不讓叫。

　　“唉，”程若希當時給周韻程說道：“其實后來也想通了，不過就是個姓名，何必那么較真兒。但是大家也叫習慣了，所以沒再改過來。”

　　“怎么了，程程？”洛天擺弄著碗筷問道吃驚的程若希：“是不是很喜歡這個禮物？”

　　“禮物什么的先不說，”周韻程說道：“世子這從周韻程到韻程到程程的稱呼轉變，是不是太快了點？”

　　“有什么關系，我們有婚約啊。”洛天似是根本沒把這放在心上，十分自然地說：“我那天突然想到，程程你既然嗜酒如命，我又有那么多佳釀，不如專門給你在我府中辟出一個院子喝酒。”

　　周韻程滿臉黑線。

　　“結果父王說，你還沒有過門，經常單獨邀你到家中喝酒不成體統，”洛天看了周韻程一眼，有些掃興的樣子：“所以，我就只能在這里盤下一個鋪面，專門來給你放好酒了。”

　　“而且，”洛天對著周韻程眨了眨眼，說道：“這是酒館，常有人來人往，也就不存在父王所說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啦！”

　　周韻程開始好奇靖王到底是給洛天說了些什么了。

　　所以不愧是女兒家的名聲還是很重要的，即便是對于之前已經聲名狼藉的周韻程而言。周韻程在心里這樣想。

　　“我今天就不喝酒了。”周韻程覺得洛天說的話無懈可擊，干脆換個話題。

　　“為何？”洛天疑惑道。

　　“明天還有很多事情做，喝酒誤事。”周韻程說完，又對著另外一桌已經點好菜的人說道：“你們也別喝啊！”

　　小代嘆息著放下了寫著酒名的單子，他都已經想好要喝什么了。

　　卓錦則是情緒不高，只回了周韻程一個“好”。

　　洛天看著周韻程，也沒接著游說她，而是點了些他覺得好吃的小菜，挨著擺在周韻程跟前。

　　周韻程一直都是喜歡白洛天的。白洛天性子簡單、風格又十分明媚，讓周韻程感覺像是多了個弟弟。這會兒，她和這樣的洛天邊吃邊聊，甚是愉快。

　　卻是沒有注意到，旁邊桌坐著的卓錦看著這樣的兩人，情緒越發地低落。如若不是周韻程明令他們不許喝酒，這卓錦今晚恐怕是要一醉方休了。

　　不一會兒，兩桌人都吃完了。陸二架著馬車來到店門口，接上周韻程便回家了。

　　馬車上，周韻程開始細細回想今天發生的事：

　　這個洛天，實在讓人捉摸不透。迄今為止看到他的兩面，不管是從性格還是言談舉止來看，都差異巨大，讓人覺得根本就是兩個人。

　　之前我幾乎已經想確定自己的設想，即是洛天有兩個人格，一個是原身人格，白天出現。另一個則是穿越人格，晚上出現。

　　這兩個人格在某一個時間點交換。

　　然而，今天看來，并非如此。

　　首先，夜洛天自不必說，能夠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完成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里的木拱廊橋的施工圖，是個絕對的天才。然而今天看來，白洛天也不遑多讓，如傳聞所言，幼時便擅長數理。

　　那么就說明他倆可能原本就是同一個人格？

　　不，不可能。周韻程在心里否認這一想法：今天我問過白洛天，他跟我說木拱廊橋的圖非他所作。

　　有沒有可能是裝的，實際上是同一人格？畢竟今晚一直是白洛天存在，至少說明之前我所想的在傍晚某一個時間點兩種人格會交替這種想法是錯的。

　　周韻程想得腦袋都要炸了，只好甩了甩頭，盡量讓自己清醒一點。

　　“二小姐，我們到了。”這時陸二的聲音響起，周韻程起身下車。

　　剛回到自己的院子，小梨花便跑了出來。

　　“二小姐，你終于回來了！”小梨花朝周韻程俯了俯身說道。

　　“去給我打水沐浴吧，今天可把我累壞了。”周韻程吩咐道。

　　“是，”小梨花說完對著后面另一個看起來比她大一些的姑娘說道：“去把燒好的水準備好吧。”

　　“新面孔，就是今天你跟著去挑的新丫鬟？”周韻程問小梨花。

　　“對，”小梨花回周韻程道：“夫人今天親自去把人領回來的，據說身家清白才買回來的。”

　　“新買的？”周韻程有些奇怪：“不是其他院兒里調過來嗎？”

　　“夫人說要汲取上次杏兒的教訓。”小梨花說：“最近把家里的所有下人都查了一遍。底細不太明了的，都打發了。好些院里人都不夠，所以又重新買了一批。這個夫人說很清白，留給二小姐做貼身丫鬟。”

　　“叫什么？”周韻程此時已經進了屋子，坐下倒了杯茶接著問。

　　“說是沒有本名，以前都叫丫頭。夫人說等著小姐你取名呢。”小梨花回答。

　　這時，被喚作“丫頭”的姑娘進來了，有些怯懦的樣子，整個人半跪在地上行禮說：

　　“二小姐，沐浴的水準備好了。”

　　“起來回話，”周韻程說道：“今年幾歲了？”

　　“回二小姐的話，十三。”丫頭站起來后，低著頭說道。

　　“你沒有名字？”周韻程接著問。

　　“回二小姐的話，爹爹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死了，我娘沒工夫給我取名字，就喚作丫頭。”丫頭回話時，沒敢看周韻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