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姥姥的投喂
倒不是高長恭不講禮數(shù),沒有教養(yǎng),只因他自幼生活在母親身邊,沒見過什么親戚,長大后被叔父接到鄴城,也是他生父死后的事了。
他雖貴為皇親,可身邊接觸到的親戚,也沒有真正待他親近的,所以面對元太姥這種態(tài)度熱乎的長輩,他實在不知所措。
幸虧他媳婦兒不僅瞧出了這點,給了他個堅定寬慰的眼神,還一把抓住他攥了熱汗的掌心,很自然地與他十指緊扣,讓他安心踏實不少。
待倆人攜手過去,元無憂親切的喊著“姥姥”,身旁的小嬌夫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嚅聲喊“姥姥”……
元太姥熱絡(luò)道:“安德王和周國主早就來了,還把鄯善瓜留給你了。”
倆人一聽這話,這才抬頭往后面的涼亭看,隨后發(fā)現(xiàn)宇文懷璧和高延宗已經(jīng)在那里了。
元無憂徑直朝幾人走去,“誰贏了?”
高延宗正把一枚葡萄喂給蕭瑟,身穿的黑衫襯得他手指白得刺眼,喂到被姑娘家咬了一半,他聽見長嫂這句發(fā)問,把葡萄轉(zhuǎn)手又扔進自己嘴里了,笑吟吟地仰臉兒回她,“當(dāng)然是我。”
周國那仨人坐的離高延宗挺遠(yuǎn),宇文懷璧原本就看不慣高延宗與姑娘家卿卿我我,正百無聊賴之際,終于等到黃衫姑娘來此歇息。
他也不管她旁邊還有一位正室小嬌夫,就上前遞給她一只翠皮鄯善甜瓜,
“寡人從六弟手里搶來的,替國主留著呢。”
一提此事,宇文六弟更是憤然地、甩開了腦后兩條長生辮,“誰讓她來得晚了,搶不到甜瓜也活該,憑什么從我手里搶啊……”
元無憂瞄了眼旁邊的高長恭,想轉(zhuǎn)手遞給他,又覺得借花獻佛對宇文懷璧不公,便婉拒了,“留給你們兄弟吃吧,我又不是沒別的可吃。”
宇文懷璧依舊踉蹌著修長雙腿,更上前湊近她兩步,拿骨節(jié)通透、泛著玉質(zhì)冷光的雙手,托著一只綠皮的橢圓形甜瓜遞給她,執(zhí)意道:
“權(quán)當(dāng)是寡人感謝國主的醫(yī)治了。”頓了頓,他忽而鳳眸微瞇,微微上挑的眼神流露出爍光,
“寡人已經(jīng)得罪弟弟了,國主倘若不收,豈不辜負(fù)了寡人難得硬氣一回么?”
元無憂:“……多謝陛下,有勞陛下費心了。”
而后她接過鄯善瓜,謝過周國主后,便揮手讓小嬌夫取刀去,表示不能辜負(fù)周國主盛意。
宇文直對此直呼看不懂,恨的直薅自己兩邊的辮子,“皇兄為何對她如此偏心啊?啊?!”
元旸在一旁直搖頭:“以六王目前的心智,想理解這些屬實有些困難。”
斗花斗草階段真是極大緩解了大家的情緒,原本眾人就在路上摘了很多野果,一登頂遇到元太姥,眾人在亭子里連休息躲過晌午,帶被姥姥摁著投喂孫女和孫女婿,且眾人沒有被落下的,硬生生給大家喂飽了。
連熊孩子宇文直都想跑了,欲哭無淚地跟他四哥傾訴:“這位太姥怎么追著我喂飯啊,比太后還黏人,她是想把我們都當(dāng)孫女婿養(yǎng)嗎?”
“……”
吃飽喝足后,瞧著天上集起了濃云,唯恐待會兒下雨,元無憂辭別了姥姥,只身前往附近山峰,需單人挑戰(zhàn)的關(guān)卡而去。
約莫未時,日頭已微微偏西。
木蘭山大大小小好幾座山峰,元無憂此時攀登的西山不僅沒主峰高,連山路都崎嶇不少,臺階都修筑的狹窄了些,連扶臺都只有一邊,稍不留神或是腳下打滑,就容易摔下山澗。
但這對于昆侖山都走了上千里的元無憂來說,也是如履平地。
元無憂剛捋了一半山路,迎面就瞧見頭頂?shù)木徟_上,站個頭戴花環(huán),花團錦簇的黑衫男子。
頂著巴掌大漂亮小臉兒的男子,笑吟吟地俯視著臺階之下的黃衫姑娘,出聲輕柔而堅定:
“國主,真是巧遇。”
這話是今天第二次,從他嘴里聽見了。
元無憂茫然地扭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崎嶇山路,又抬頭望著他,“你怎么走在我前面?主峰到這里有捷徑小路咋的?”
“確實有,不過……”
男子話說一半,便邁步走下臺階。
元無憂遇到落單的高延宗,本沒想理他,但這人就奔她來了。
幸虧她落腳的地方旁邊是一片寬闊的草地,她往臺階旁邊一挪,給他讓出了下山的路。
高延宗見狀,長眉微蹙,烏褐色的瞳仁里凝著一股莫名的水汽,“躲什么?我是來找你的。”
元無憂只覺莫名其妙,尤其想起……他剛才喂蕭瑟葡萄時的親昵舉止,她就為他的風(fēng)…騷和處處留情表示嫌棄。
“你不陪著周國主和蕭姑娘,來找我干什么?”
她話音未落,他就從腰間的布袋里,掏出帶枝的幾顆紫紅葡萄,走到面前來喂她!
倆人身體距離不足一臂,望著如此近距離的攻擊,元無憂敏捷地側(cè)身躲過,便又被他擠出了臺階,雙腳都踩在旁邊的草地上。
“你對誰都信手拈來,一視同仁的撩撥,在我這里可不受用。”
女國主不僅避開了他手里的葡萄,還用一種極冷厲、警惕的目光看著他,高延宗只笑了聲,反手就將兩顆葡萄扔進了自己嘴里。
而后舔了舔泛紅的瘦長指尖,桃花眼眸里纏絲勾縷地盯著她,嫣紅嘴唇扯出個意味深長的笑來,“我對你…可是真的獻媚。”
她將風(fēng)流郡王這一番旖旎舉止盡收眼底,登時目光一沉,不禁低聲啐罵:“騷狐貍。”
“狐貍多以嫵媚勾人聞名于世,我相貌平平又不會以色為誘,國主這句評價屬實是謬贊了。”
“五弟真謙虛。你有蕭氏貴女在側(cè),怎么還有空惦、記…你嫂子?”
她話里故意咬重了“惦記”二字,咬牙切齒的樣子落在高延宗眼里,只是更讓他心情舒暢,兩汪桃花池子微瀾。
“正因為有她的對比,我才知何為歸心似箭。她不止身世容貌跟你沒法比,連性格和能力都截然相反。經(jīng)歷過那一夜,長嫂還想清清白白的撇下我嗎?若不是你說風(fēng)陵春深鎖二高,我仍會視你為搶走兄長的仇敵,可是……今時今日,我只羨慕兄長。”
元無憂強逼自己冷靜下來,臉上仍神色鎮(zhèn)定,望著臺階上渾身花香的男子,她微斜的眉眼透出幾分銳利:“這不像你,安德王。且不說我們沒到讓你產(chǎn)生真情的地步,即便是有,也不該是這個時候,如此突兀的表白。”
男子聞言,這才斂了笑意,精致白嫩的面龐上瞬間如同蒙了一層陰翳、薄冰。
“確實不是為我自己。但我剛剛得知,周國主是你的通房。他那樣柔弱的男子,確實比我那憨直莽撞的四哥好駕馭,但四哥純情忠貞,我作為四哥這邊的人,必須得勸你,四哥有可能嫁你,但他宇文懷璧絕不可能。”
“我知道。他坐的龍椅本該是我的,他們宇文氏的江山都是篡奪了我元家的,但是為來日的利益拉扯,我們此時,還要維持表面的和平。”
高延宗忽而眸光一閃,“那我呢?你此時聽我說這些閑話,也是看在四哥的面子上?”
“你別過來,我懷疑你要從我這里偷名牌和道具,或是故意拖延時間給宇文懷璧可乘之機。反正你是隊長,他也是為你贏的。”
高延宗苦笑,“即便我想,也沒機會了。我的名牌在宇文懷璧手里,他一念之間就能顛覆我的隊長之職。”
元無憂不由得一愣,“臥槽?賽場最玄乎的一張名牌,就這么中場就被拿捏了?他完成了哪個關(guān)卡…得到你名牌的啊?”
“第七關(guān)斗百草。就在我贏的同時,我才知他比我更快一步。而我拿的名牌是他弟的,他跟他弟眼下兵分兩路,不肯把名牌給我交換。”
元無憂點頭,“還挺慘的。”
自己的底線交代完后,高延宗便從黑衫袖口、伸出一只白凈的細(xì)手,俯身來拽她,“上來。”
元無憂應(yīng)聲往臺階上邁步,避開他的手。
卻在這時,他突然腳下一滑,直接沖元無憂撲來!危急時刻,她趕緊旋身將人摟住,倆人便一起從臺階滾下,栽進了側(cè)面的草叢。
幸虧被一棵樹攔住,這才停在樹冠底下。
彼時彼地,身下的草叢被倆人壓折不少,連高延宗的衣襟都散亂起來,凌亂不堪的黑外衫之下,露出紅衣和白膩的胸膛。
元姑娘壓在他身上,嗅著花香滿懷,琥珀眸子流露出錯愕。
摔丟了花環(huán)的男子滿身殘花碎瓣,居然苦笑著彎了桃花眼,輕吐滿口清冽的果香……
“快起身,別被人看見。”
“我還以為你故意撩撥,原來也怕被人看見?”
“我雖然風(fēng)流,但也不至于兄弟鬩墻,更不會為了你,背叛多年來對我恩重如山的大哥。”
元無憂一邊起身,一邊嘟囔,“我可啥都沒干啊,被人看見也不至于怎么樣。”
高延宗眉頭一皺,見她要起身,忽然拽住她的衣領(lǐng)子,
“這樣,就怕被人看了吧?”
說著,她就被拉了下去,印在了兩瓣薄唇上。
瞬間,連呼吸間都滿溢著果子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