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她穿鞋，其實只用了一小會兒的時間。

　　但周書語卻感覺時間仿佛被人按了慢速鍵。

　　她聽到秦楊一邊為她調整鞋扣的松緊度，一邊對她說：“這是專門的攀巖鞋，能夠幫助你踩穩巖石點，并且作出一系列的腳部攀登動作。”

　　“這一雙是店里用來租借的攀巖鞋，你這次沒有帶專門的攀巖鞋過來，所以只好先穿租借的。”

　　少年幫她調整好鞋扣，輕輕將她的腳放下來，抬起頭對她說。

　　“明天，你跟我去我朋友那里，我讓他幫你定制一雙攀巖鞋，定制的鞋會更貼合你的腳，會成為攀巖時不小的助力！”

　　少年談起攀巖鞋，又是那副神采奕奕的安利模樣。

　　“嗯……”周書語想了想，還是誠實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最近比較窮，可能承擔不了一雙定制鞋的費用。”

　　秦楊有點驚訝。

　　他看看少女的神色，不似在作偽。

　　他想起自己最近聽到的圈內傳聞。

　　他是有所耳聞，宏影公司素來愛挖掘無名的新人來“培養”，利用公司在簽約時地位上的絕對的優勢，為這些新人畫下大餅，與他們簽訂不平等的苛刻合約。而Pink Star作為宏影公司一手打造的新人女團組合，組合中的三個女孩所拿到手的錢也只是僅僅夠日常的基本花銷罷了。

　　更何況，現在的Pink Star已經解散，而包括穆若初在內的三個女孩也已被宏影公司拋棄……

　　秦楊從小生活在優渥的家庭環境里，從來不曾由于經濟原因而為要不要買什么東西而斟酌過。

　　因此，現在的秦楊，面對因貧窮而買不起定制鞋的穆若初，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我……我送一雙給你！”

　　秦楊說。

　　說完，他看到少女蹙眉想了想，似乎要張口說些什么。

　　他擔心少女要拒絕，急忙趕在少女開口前，又拋出一句：“作為……定情信物！”

　　少女愣住，沒有說話。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一瞬間，秦楊已經后悔了。

　　他不知道，從眾多備選的借口中，自己怎么就隨便抓取了這樣的一句話。

　　冒昧又有點突兀。

　　但話已出口，已經撤不回來……

　　秦楊一時有點灰心喪氣。

　　“好。”

　　意料之外，秦楊聽見面前的少女爽朗答應。

　　少女微微彎起畫一般的眉眼：“下次見面，我也，送一個‘定情信物’給你！”

　　秦楊霍然開朗。

　　他們正在拍攝的節目是一檔戀愛綜藝。

　　作為熒幕情侶，互送“定情信物”，自然并不奇怪。

　　少女坦蕩自然的笑容和話語，瞬間沖淡了秦楊的尷尬和局促。

　　只是不知道，她會送自己什么呢？

　　秦楊有點好奇，又有點期待。

　　想到少女目前有點拮據的經濟狀況，秦楊想要禮貌地表示拒絕，但想了想，又舍不得說出口。

　　半晌。

　　秦楊發現自己仍然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而少女仍坐在自己的面前。

　　他站起身，自然地向周書語伸出手。

　　周書語猶豫一刻，把纖長柔嫩的手放在他手上。

　　秦楊唇角輕揚，手指微微握住她的手，拉她起來。

　　剛剛周書語坐著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倒是還好；但現在，她一站起身，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拉進。

　　周書語比秦楊矮不少，她站起身來時，鼻尖剛剛好在秦楊心臟的位置。

　　再加上秦楊拉她的力氣有一點點過大，周書語有點沒有站穩，跟著秦楊手臂的拉力微微往前傾倒。

　　她的鼻尖撞在了秦楊的左胸上。

　　隔著薄薄的布料，周書語感覺到，秦楊的胸肌寬厚而結實……

　　周書語摸著鼻子仰起頭時，發現秦楊也正低頭看她。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觸。

　　這樣俯視的角度，這樣近的距離，秦楊清晰地看到了少女根根分明的長長的睫毛，無辜的清澈的眸子，還有她嬌艷柔嫩、微微張開的雙唇……

　　滿面紅光的PD趕忙輕手輕腳地戳戳旁邊的兩個攝像大哥。

　　他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動靜，擔心破壞眼前這一幅電影場景一般的畫面，只好擠眉弄眼，示意兩個攝像大哥趕快調整攝像頭的焦距，分別給秦楊和穆若初來一個特寫鏡頭。

　　是的，PD看著這一幕，又激動了。

　　誰能想到，只不過是來拍一個臨時加進來的攀巖訓練而已，就抓到了這么多曖昧又浪漫的鏡頭。

　　《甜蜜戀愛第一季》的跟拍PD，也是他。

　　在拍攝第一季的節目時，節目組的那幾個從外面請來的，據說是專門寫純愛偶像劇的編劇，辛辛苦苦給幾對男女嘉賓安排了那么多的浪漫場景和故事情節，但偏偏，就是演不出今天這樣的效果啊！

　　如果不是害怕破壞眼前這一對少年少女之間濃濃的曖昧氛圍，PD都要忍不住拍自己的大腿。

　　自然的，果然才會出現最好的效果！

　　年輕，就是好啊……

　　PD感嘆到，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似乎追憶起自己青澀時光里的那個俏麗的身影……

　　秦楊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怦怦跳動。

　　他的喉結再次不受他控制地滾動一下。

　　“不能再看下去了。”他在心里對自己說。

　　他把自己的視線從近在咫尺的少女的臉上移開，卻沒有退后一步拉開與少女的距離。

　　他從旁邊拉過安全吊繩，仔細檢查過安全性后，親手給周書語穿好。

　　安全吊繩的鎖扣在腰部的位置。

　　秦楊站在周書語面前，雙手找到垂在周書語腰身兩側的鎖扣。

　　他修長而結實的雙臂，輕輕環繞住周書語，把鎖扣在少女的后腰處扣好，然后束緊兩邊的帶扣。

　　他發現，少女的腰身極為纖細，仿佛不盈一握。

　　兩人站的位置極近，在攝像大哥的鏡頭里，這一幕無疑像極了擁抱。

　　周書語乖巧地站在原地，任他擺布。初次到訪攀巖館的她，的確不知道這些東西該怎么穿。

　　只是，在秦楊以一個幾乎是擁抱的姿勢環繞著自己時，周書語隱隱感覺到氣氛變得有點怪異起來。

　　為了在她后腰的位置扣好鎖扣，秦楊微微俯身。

　　她聞到了他身上干燥而好聞的氣味，好像，是咖啡的淡香。

　　他的頭在自己的耳側，她能夠感覺到他的鼻息，溫熱，粗重，而又略微有點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