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仔細看了名單上的名字,雖然認識的只有幾個,但無一不是響當當的大人物。
“你...殿下要我查這些人?”
蕭宗儒點了點頭,眼神非常誠懇,倒是讓沈湘有些不好意思了。
“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難事?”
“哈哈哈,難事嗎?就是錢而已。對你來說可能不是什么難事,但王府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沈湘有些不太相信,臉上露出了幾分懷疑的神色。
“涼州如此富裕,為何王府...”
這話剛一說出口,沈湘就覺得有些后悔。蕭宗儒和那名護衛實實在在地有些羞愧,很不好意思地陪著笑了笑。
“涼州的錢,大頭都在商人和地方官的手里,就連朝廷都只能勉強喝上一口湯。若只是王府窮一些,我們一家子厚著臉皮勉強度日也就算了。但實際上,窮的不只是王府,還有涼州軍。我這么說吧,天塹關...快要斷糧了。”
聽到斷糧兩個字,沈湘拿筷子的手都顫抖了一下。她做夢也想不到,莊懿王府的情況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
再看看那份名單。大概算了一下這些人的資產總和,如果全部變現的話,湊個一百萬兩白銀應該還是可以的。
不過在此之前,沈湘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到底為什么,為什么莊懿王府會這么缺錢,涼州軍為何會這么窮?”
“估計是鮮卑人的內部發生了一些事情。具體什么事情我們并不清楚,但這兩年他們就像瘋了一樣,不停地尋求交戰。我們打掉的不僅是無數條人命,更是無數的銀子。鮮卑人還能撐多久,還能打幾次,我們不清楚,但涼州軍已經經不起太多的折騰了。”
沈湘鄭重地將那個名單收好。
“我幫你查。”
那名護衛很殷切地過來給沈湘斟滿了酒。蕭宗儒也是站起身來舉著酒杯說道:
“在下先替三萬涼州軍謝過姑娘了。”說完一飲而盡。
沈湘離開天江樓的時候有些魂不守舍的。沈元看在眼里有些擔心。
可是問了幾次之后,沈湘也不說,只是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
回憶起最近幾年在涼州的日子,沈湘能想到的只有安康和富足。雖然生意場上先后遭遇過一些變故,但從來沒有受到過戰爭的困擾。
可是一想到蕭宗儒說的這兩年的動蕩,眼前的這片繁華看起來多么諷刺。
哪有什么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負重前行,這句話誠不欺我啊。
那些拼死拼活把鮮卑人擋在天塹關之外的人,卻成了這富庶之地最落魄的一群人。
涼州軍的危機不能讓更多人知道,這是蕭宗儒特意交代的。否則一旦引起大規模的恐慌和混亂,事情只會更糟。
回到家后,沈湘先叫來了一個當初跟著嚴卓到鄉鎮中走訪桑農的伙計。
“東家,小的便是耿岳,當時跟著嚴掌柜到城東一帶的。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嗎?”
“我聽人說,你當時收留了一個老瘸子,如今養在家里,可有這回事?”
“有的。是一位老朋友的遠房親戚。那朋友對我有些恩惠,不過未來得及報恩他就離開涼州前往別的地方做生意了。當時也只是想著多少能報答一下這位朋友,便收留了這位老人。多一張嘴吃飯而已,東家給的月錢也能養的起。”
“聽說這人還是個老兵,剛從天塹關退下來?”
“是這樣的。東家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帶我去見見他吧。”
耿岳有些不明所以。不過既然東家提出了這件事,他也沒有理由拒絕。就帶著沈湘來到了自己的家中。
沈湘的到來讓有些清冷的宅院熱鬧了幾分。耿岳的父母都是農民出身。今年的農活還剩最后一點尾巴,二老便帶著家里能干活的人都去地里忙了。家中只剩下兩個不滿十歲的孩子。
把人安頓好之后,耿岳來給沈湘倒了一杯清茶。
“東家,這院子寒酸,您別嫌棄。我這就去請那位老先生。”
說著耿岳轉身離去。沈湘打量了一下這個院子。地處宣寧府的繁華地段,還是個兩進的院子。墻上掛的一些字畫都是本地小有名氣的書畫家臨摹大家的作品。
“呵,這還寒酸?那家伙今年才四十出頭吧?我上輩子要是四十出頭的時候能混成這個樣子我做夢都能笑醒了...”
“東家?”
沈湘目光轉過去,看到了耿岳身后一個有些干瘦的小老頭。
老人的皮膚干裂的很嚴重,看起來像是大旱災時期的田地一樣,一條條紋路看著很明顯,幾乎都要遮住幾個刀傷留下的疤了。他的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不過在衣服的遮掩下,也看不出來這是怎么傷的。
“沈老板好啊,你叫我老陳就行。”
沈湘笑著點點頭,伸出手。
“請坐。”
“還請沈老板先說這次來找我是什么事情。”
“唉?陳老...”耿岳有些尷尬。
自己的大老板被這么頂撞讓他心里有些發慌,趕忙彎腰就要給兩個人倒茶。老陳卻是將他一把拉住,一副非要先聽一下沈湘的意思的架勢。
“我想問一些涼州軍的事。”
“那我沒什么好說的。”
說完老陳轉身就要走。
“世子找我辦事,若是耽誤了你拖累的可能是整個涼州軍。”
這下不只是老陳,連耿岳都有些震驚了。甚至耿岳的震驚比老陳更多。沈家商號內部關于莊懿王府的流言比外界還要嚴重,不由得讓耿岳多想。
雖然滿心好奇,但耿岳也不敢再多聽。在場兩個人都已經給了他眼神暗示,讓他不得不退了下去,讓兩個人單獨談話。
“陳老放心,今日我們的談話,我絕不會跟任何人說。不過是殿下要辦的事干系重大,我不得不求證一些事情。”
“看來沈老板已經知道了啊。”
“我需要知道的更詳細,更真實。”
老陳點點頭,滿是皴裂的臉上表情微微動了一下,隨后扶著桌子有些艱難地坐了下來。
“沈老板請問吧。”
“涼州軍缺錢的事情,是否屬實?”
“是。”
“是真的缺錢,而不是因為軍中貪墨,可是如此?”
“是。”
“這兩年,涼州軍和鮮卑之間戰事頻繁,是否屬實?”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