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全天的試卷講解課上完，高三學生們沒學進去多少知識，年級第一轉校生的八卦倒是聽了一腦袋。

　　每節課間都有人三五成群聚集在一班走廊外張望。

　　田欣上課時在抽屜偷摸看手機，潛水混跡在年級群里。

　　下課鈴聲一響，她轉身靠在林沁桌邊：“沁沁，你知道樓上把你傳得多離譜嗎？”

　　林沁：“？”

　　田欣掰手指數給她聽：“主流說法有三種，第一種說你跟校長是親戚，他挖你過來給咱學校掙市狀元。”

　　“第二種，你是從國外轉學回來的天才，所以才會語文不好。”

　　“第三種…嘿嘿，你猜猜？”

　　林沁挑眉。

　　田欣湊近說悄悄話：“他們說你和班長是一對，你轉學追愛。”

　　“現年級第一和前第一在談戀愛什么的，嘿嘿，好甜！”

　　“？”林沁古怪地看一眼譚玉博，“這是什么邏輯？”

　　譚玉博察覺到她的目光，疑惑地看回來。

　　田欣擺擺手：“我也不知道從誰那傳開的，主要今天不是挺多人來咱們班看你嘛，班長一直在你旁邊不走還擋他們視線…”

　　她突然瞇起眼睛掃了掃譚玉博，話音弱下來。

　　譚玉博不明所以地回看她：“？”

　　“沒事沒事，嘿嘿嘿。”田欣貓著腰回身，打開手機在年級群里匿名咆哮。

　　“誰懂啊誰懂啊人在理一發現我們班長極其不對勁！！”

　　立即炸出來一群考后發瘋的人。

　　“學霸你展開說說！！雖然沁姐美貌斷層但你們班長長得也不賴！”

　　“這門親事我單方面同意了！！【色】”

　　“我何德何能和學霸一起搞學神的cp啊！！！”

　　田欣手指飛快打字：“班長看沁姐的眼神一直很不對勁！你們懂那種雖然你現在贏了我但沒關系我仰望你也可以我們早晚會并肩而行的感覺嗎？？有人懂嗎？有人懂嗎？”

　　“懂！！”

　　“懂+10086！”

　　“繼續說啊！然后呢！”

　　田欣：“我們班長肯定是喜歡沁姐的，但是沁姐每天上課不是畫畫就是發呆，很少跟班長說話，所以我合理懷疑他還在暗戀階段。”

　　“暗戀？不是說他倆是一對嗎？”

　　“嗚嗚嗚真的嗎我上課也畫畫發呆為什么我580沁姐710！！？這合理嗎？”

　　“合理，因為你沒有腦子。”

　　“暗戀也可以啊暗戀yyds！所以樓主還有具體料嗎我要聽細節！！！”

　　“你們冷靜，我怎么聽說沁姐有個一米九的大帥比男朋友來著？還不是咱們學校的，這是咋回事？”

　　田欣有種掌握一手吃瓜資源的優越感：“那是沁姐她叔！嘎嘎帥！不過跟沁姐不是真親戚，是世交家的叔叔。”

　　“我好像見過你們說的那個叔叔啊？前兩周下午放學進來學校那個帥哥是嗎？這種人見一次我能念叨一年！”

　　“所以沁姐喜歡誰啊？我的cp不會還沒開始就be了吧？”

　　“沁姐獨美也行啊！等我努力抱沁姐回家！”

　　“？以為匿名就干不了你小子了是吧？”

　　上課鈴聲響起，田欣看著逐漸變成林沁爭奪戰的群內聊天不停忍笑。

　　林沁來一中時間短，不在聊天群里，不過就算知道群里內容也只會笑笑不當回事。

　　但她不當回事，有人卻被戳了肺管子。

　　源頭來自宅在龍庭別院三樓客房網上沖浪的陸萬疆。

　　他美滋滋過了幾天躺平日子，不是打游戲就是刷微博，尤其喜歡看同城搞笑事件。

　　碰巧刷到個市一中學生的動態。

　　標題很勁爆：【聊一聊市一中現年級第一x前年級第一的火熱cp】

　　在帝都任何一個十二歲以上的圈子，市一中都是熱詞，更何況還帶了兩個“年級第一”。

　　發帖的同學截下聊天群里田欣說的話，但她為了避免校園戀愛事件被誤會成社會倫理事件，只截了提到林沁和譚玉博的部分，關于“沁姐那個大帥比叔叔”的話一個字沒透出來。

　　某種方面講這是個好事。

　　但壞就壞在陸萬疆他缺心眼啊，樂呵呵看完就轉發給了嚴商。

　　萬里無疆：老嚴，你看這小孩說的沁姐，是你家林沁不？她談戀愛了啊？

　　萬里無疆：沒想到林沁學習這么好，能在市一中考第一。

　　萬里無疆：不過咱倆上學那會第一都是你，你倆還挺配。

　　快下班才看他消息的嚴商長呼一口氣，抬手揉了揉額角。

　　眉心不自覺擰出淺痕，沉著臉點開鏈接。

　　親事？并肩而行？暗戀？

　　雖然理智上瞬間就能分辨出這些是小孩的腦補猜測，嚴商還是被刺痛眼睛。

　　將幾張截圖翻來覆去多看了幾遍，他深呼吸猛地起身，拎起外套向辦公室外走。

　　“嚴叔叔。”林沁坐上車，正要看手機。

　　“沁沁。”嚴商開口。

　　林沁看向他：“嗯？”

　　嚴商對上小姑娘潤澤明亮的深黑雙眼，喉結微動，聲音不太自然地問：“你有…你在學校有喜歡的男生嗎？”

　　林沁語氣隨意：“沒有啊。”

　　嚴商心情猛地一輕，啟動車子后又忍不住問：“上次跟你一起買衣服的男生，矮一點的那個，你覺得怎么樣？”

　　“譚玉博？挺好的吧。”林沁側過臉猜測，“你要找高中生做什么宣傳嗎？”

　　做宣傳？想法這么跳躍的？看來是真不喜歡。

　　“就隨便問問。”嚴商抑制不住地低笑兩聲，“今天看到距離高考就一百天左右了，問問你有沒有早戀。”

　　“哦。”林沁看回手機，無所謂道：“你放心，我不早戀。”她一點戀愛神經都沒有。

　　嚴商口是心非：“叔叔當然放心你，想談戀愛等高考結束就行。”

　　林沁卻搖頭，看起來挺認真跟他解釋：“我沒有戀愛打算。”

　　“……”倒也不至于不打算。

　　是他瞎操心了，考完試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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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模考試這幾天林沁沒怎么和美工二組交流。

　　碰巧今天林沁空閑，姜磊發來消息。

　　姜磊：大佬您最近哪天有空呀，我們這邊基礎設定都定稿了，想在世界地圖完整建模之前再跟您開個討論會。

　　L：今天，九點。

　　姜磊：好嘞！

　　姜磊：對了，您上次推薦給我的畫師居然就在我們組里，一直披著實習生的小馬甲，網上的熱度一點沒透露過。

　　誰能想到自己帶的實習生是粉絲幾百萬的網紅畫手還跟畫師零認識啊。

　　要不是大佬推薦，他懷疑董子睿那小子被辭退都不肯爆馬甲保命的。

　　他們畫畫的大佬都把馬甲看這么重嗎？

　　林沁看了他的消息倒沒多想，隨手點開了沉靜多天的天干組織聊天框。

　　壬：三天內接單，休息到六月。

　　彭禮給她設置了特別關注，第一個跳出來回復。

　　丁：為啥是六月？你要高考啊？

　　林沁手指微屈，想了想。

　　剛才嚴叔叔提到考前還有一百天，她準備給自己放個假，考完試就能好好做點想做的事，便回道。

　　壬：嗯

　　丁：嗯？

　　丁：？？？

　　屏幕靜默幾秒，其他成員排隊似的彈出消息。

　　乙：？？？

　　戊：？？？

　　己：？？？

　　庚：？？？

　　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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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沁等他們發完。

　　壬：？

　　彭禮前些天剛從山溝溝里搜查完爬出來，今天終于有閑心給自己泡杯茶休息會。

　　看到她的“嗯”，一口大紅袍噴在電腦屏幕上。

　　丁：什么叫嗯？你是真要高考還是有事不好說啊？

　　壬：高考

　　對話框里又刷了滿屏的問號。

　　彭禮先反應過來追問。

　　丁：你多大啊？社會考生？還是成人高考啊？

　　壬：應屆生

　　沉默是老大哥們今晚的康橋。

　　丁：你十八啊？？？

　　戊：我叫幾年壬哥你告訴我你今年才十八？！

　　甲：咱們認識那會你還未成年？

　　壬：嗯

　　其他人：……

　　彭禮跳出來。

　　丁：啥時候咱們組團面個基？

　　戊：行啊，先說好我三十了啊。

　　甲：哥們奔四了…

　　不過潛水的幾人大多不太相信林沁真的十八歲，都當樂子看。

　　彭禮沒管群里的議論，打開小窗私敲林沁。

　　丁：小孩，這三天能接多少活啊？你這兩年在哥這可沒少賺啊。

　　林沁心里估算了個數字，確實不少。

　　壬：三天能做完的都接，不加錢。

　　丁：嘿，合著不加錢是你照顧哥哥了？

　　丁：【壓縮包】

　　丁：盡量把信息破解全，我這事已經查到關鍵了，等不了三個月。

　　彭禮咬咬牙，他每天做夢都恨不得手刃了那些沒人性的狗東西。

　　壬：1

　　林沁接收了文件包沒立即打開，先去洗了個澡下樓吃飯。

　　嚴叔叔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賢惠。

　　滿滿一桌菜格外誘人。脆皮椒鹽炸蝦，香煎茄盒，玉米雞翅煲，水煮牛肉，還有解膩的菌菇豆腐湯。

　　陸萬疆抱著碗從桌尾往嚴商方向湊了湊，見他沒瞪自己，可算敢跟林沁說話了。

　　“大侄女，我都不知道老嚴還有這么好的廚藝，要不是借你的光，估計我這輩子都吃不上他家飯。”

　　嚴商給林沁添了塊入味到骨頭縫里的嫩香雞翅，不著痕跡地把幾道菜都往小姑娘面前推了點，豆腐湯挪到陸萬疆那邊。

　　林沁低頭吃飯，沒看見他的動作，陸萬疆瞪著眼睛看得明明白白。

　　陸萬疆：不是？老嚴你這就過分了啊！

　　嚴商不冷不熱地橫他一眼：給你口飯就不錯了。

　　陸萬疆：……惹不起，戀愛腦真是惹不起。

　　飯后，林沁上樓開會，解碼文件。

　　陸萬疆給自己泡了杯茶，端在手里淺抿著跟進嚴商的書房。

　　“又有什么事？”嚴商下班走得匆忙，郵箱里還有兩份合同沒看。

　　“給林沁做飯耐心十足，跟哥們說句話就不耐煩啊？”陸萬疆故意賤笑著靠在書桌邊看他。

　　嚴商不為所動：“有事說事，沒事我就給伯母打電話來接你。”

　　“別別別，你都多大了還跟家長告狀呢。”陸萬疆趕緊站直，正色問：“你是真喜歡我大侄女啊？我之前還以為你說笑呢，這幾天看你那眼神，嘖，恨不得把人孩子藏起來似的。”

　　嚴商冷臉：“說林沁別帶上你。”

　　陸萬疆：“……”

　　“不是我就奇了怪了，老嚴你前幾年清心寡欲的，怎么碰上大侄女就老房子著火似的？”

　　“別人都說我戀愛腦，我看你這三十年腦子全要用戀愛上了。”

　　“就這些廢話？”嚴商打開電腦，懶得再搭理他。

　　陸萬疆喝一口晾到溫熱的茶，擺出語重心長的姿態：“雖然哥們沒你聰明，但是戀愛這塊比你有經驗多了，大侄女一看就是沒開竅的，你這感情路不好走，林姐那關你就不好過啊。”

　　嚴商看郵件，隨口接話：“戀愛十二年被人當提款機的經驗嗎？”

　　他能不知道林沁沒開竅嗎？小姑娘完全是沒長那根弦。

　　其實嚴商也清楚這件事有很多不確定性，讓林沁愿意主動去了解喜歡和戀愛這件事就不好開頭。

　　但現在有高考頂在前面，他慢慢和小孩培養感情就是。

　　下午才被微博上的事扎了心，這事又被陸萬疆這么挑明說出來，嚴商私心里是有點不好受的。

　　不過三十歲男人的自制素養還是要有，他雖然心急，但他不說。

　　陸萬疆情傷還沒過去，只好嘖嘖兩聲，慢悠悠回去自己房間打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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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沁連續熬了兩個大夜，將彭禮要的信息全部整理出來。

　　丁：大恩不言謝，哥先給你打筆巨款，以后有事找哥絕對義不容辭！

　　林沁掃一眼八位數入賬，還是挺淡定。

　　壬：1

　　美工組的工作走入正軌，所有場景有條不紊地逐步搭建，故事線一天比一天豐滿起來。

　　林沁上課畫畫的次數逐漸減少，有時跟著大家聽聽課，悠閑享受最后的高中時光，有時拿出新買的書翻看。

　　幾次模擬考試隨著時間被提上日程，林沁仍然穩坐第一。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大考甚至拿到740的高分。

　　嚴商倒是很奇怪小姑娘表面看起來沒什么變化，作文怎么忽然開竅似的分數穩步升高。

　　他壓下疑惑沒問出口，怎么也不會想到林沁直接自建了一個小型數據整合程序，在網絡上摘取一部分優秀高考范文，讓機器學習后生成了上百篇不同主題的作文素材。

　　靠過目不忘的能力硬生生記了下來，考試時直接把文段抄上去就是了。

　　雖然文段組合有些生硬和少許違和感，但她字寫得夠漂亮，老師閱卷時間短根本來不及細讀，自然給了高分。

　　這三個月里，除了嚴商的感情問題毫無進展且愈演愈烈，其他事情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高考，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