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祈天渡惡陣
一夜輾轉,白梔芝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只記得自己的夢境光怪陸離,一會兒是她在水里自由自在地傲游,一會是滿池子味道膩人的蓮花,一會又是一道道模糊的聲音,好似隔著千山萬水般在向她祈求……
但更多的……還是那個絮絮叨叨要吃人的小老頭,和那位一顆頭顱都有小山丘大小,身體卻干癟得不成樣的小老太太……
次日清晨,天幕剛蒙蒙泛了些亮白,白梔芝就被一陣直沖味蕾的奇異香味兒叫醒,什么蓮花?什么祈求的?通通被消散在了記憶深處,只余下被被深深壓抑在心底的失親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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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梔芝看來,能將食物做的可口是一種極為了不起的天賦,躲在北境兩年多,除了螺體極堅的多福螺和金皮草,她們幾乎找不到任何其它食物。
可兩年多來,柒柒姐愣是能將這兩種單調的食材,用不同的方式,組合成各種美味,將這座簡陋礦洞,乃至整座寂寥的小鎮里的枯燥日子,都妝點得甜蜜起來。
兩個團子起得更早,此時正在收拾各自的小行囊……
幾顆形狀奇特石子,幾個紅得鮮亮的螺殼,兩把黑漆漆的木劍,一只小拳頭大小的墨綠烏龜,被整整齊齊地排在兩條毛絨絨的小被子旁邊。
這小被子還是這兩年,巴奶奶收集豺爺爺他們掉的毛,替她們織的,柔軟又保溫,和松爺爺用枝條煉的帶著些空間之力的小藤筐,并列她們家唯二最珍貴的財產。
臨行前,四人一一拜別了護佑她們了兩年多的老鄰居,此去兇險,也許……這就是最后一面了……
臨行時,豹爺爺和蒙爺爺又突然變了臉,非要送她們一程,最后到底還是被白梔芝幾人堅決地阻止了。
雖然這些大妖們皆是閉口不提,但白梔芝清楚的很,這些大妖們數十萬年來守著的靈鎮,它其實是個靈陣啊。
是以地為盤,以天為穹,以這些大妖為眼的——祈天渡惡陣!
身為陣眼幾十萬年的大妖們,早已被困在此地,沒辦法離開了,若是強行離開,怕是只能用命來填……
臨行時,松爺還是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一只可以盛下兩個萌娃的藤編法寶。
有了這寶貝,行路艱難的兩小只,都可以由天生神力的白梔芝背著走,原本一兩個月的行程,至少能快上三五倍還有余。
拜別了目送出很遠的老鄰居們,一行人終是離開了安穩了兩年的家,奔著未知的前路出發了……
北境到處都是無智妖獸橫行肆虐,白梔芝原以為就算有內丹護持,此行也會十分兇險。
沒想到一路上的守陣靈,竟大多是鄰居們的舊友,也不知大妖們是如何遞的消息。
那些大妖不但幫他們清理了路上的妖獸,還送了他們不少鱗片、指甲、胡須、石塊兒之類的見面禮。
只是……幾人此行的路線是沿著北境最南的邊界,朝西走,那荒城就在北境和西境快交界的位置。
越往西行,目力所及就越是荒蕪,行至第八日起,幾人就幾乎找不到還有活妖的陣眼了。
只偶爾路過的山坳里,能看見些破敗不堪的巨大妖骨,昭示著此地曾有大妖為了此界生靈,悄無聲息地獻出了生命……
小千瀾還撿到過一顆小拳頭大的內丹,淡淡的青色內丹,生機早就散了,連形狀都變得有些坑洼。就好似一顆普通的圓石子般,死死地卡在石縫間,白梔芝的巨力扣了半天愣是紋絲不動。
卻在小千瀾輕輕一戳時,滴溜溜地滾了出來……
待行到第十三日時,荒蕪的曠野上已經沒了路。白梔芝尋著方向,一點點艱難地跋涉。
荒蕪曠野上,縱是無智的妖獸也不愿停留,也只有最兇惡的那幾個種群還留在這荒曠之土。四人帶著大妖們的信物小心翼翼地一一繞過。
或許是有天選之子的光環在,也或許是大妖們的威懾力太強,四人強茍了幾天,硬是沒有被妖獸們發現……
行至第十五日,放眼四顧,曠野中滿是荒蕪,除了頑石和打著尖銳呼哨的烈風,幾乎什么都沒有,連妖獸和金皮草都極少見了。
越往西行,罡風的威力越猛烈,這日,白梔芝正頂著罡風一步步艱難地往前挪,突見前方由遠及近奔來了一對黑氣騰騰的可怖身影。
那對身影看到白梔芝一行時,突然迸發出了強大的能量,甚至連周身的黑氣都為之熄了一熄。
兩團黑影迅速朝著幾人狂奔而來,駭得小千瀾和小秈寶都掏出小木劍,準備迎敵,白柒柒也操控著木軀跳了出來,準備拼命。
白梔芝卻沒有動,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對黑影,完全沒有傷害她們的意思,剛才那股巨大的能量……是狂喜……
是的!是狂喜!是絕處逢生的狂喜!
這是白梔芝的能力,松爺爺說,她許是走過大運,受過那些摳門又認死理的老倔獸們的祝福,所以才有這了辯善惡的本事,可惜白梔芝自己什么都不記得了……
果然,那對身影行至幾人不遠處就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吐出一顆漂亮的獸卵,以及兩株閃著柔光的靈草。
那兩道黑影將東西朝著幾人的方向推了推,眼里流露出了濃濃的懇求之色。
“竟是五彩神鹿一族啊……洪荒界的第一祥瑞……”
白梔芝看著他們帶著血光,卻依舊純凈眸子里,近乎卑微的懇求,捏緊拳認真地點了點頭,直接起誓道:
“天地為證,我白梔芝會好好照顧他的,等他長大了,再想辦法帶著他一起去看你們。”
那對五色鹿聽了白梔芝的誓言,眸子里迸出了巨大的喜色,深深向她一拜,無比眷戀地看了眼那獸卵,扭身相伴著踏上了來時的方向。
顯然他們是從西境拼死走出來的守陣靈,這會還打算再回去……
洪荒界若是沒有這些守陣靈的守護,怕是早就已被惡穢覆蓋。
“放心~他一定會好好的!我不能保證他一定會一生平安,順遂無比!但我們會待他如親人一般,盡力護他周全!”
聽了白梔芝所言,那對五色鹿腳步頓了頓,又轉頭朝著幾人深深一拜,幾人哪里肯受,趕忙躲開回禮,搖著手臂和那對靈鹿告別。
他們這般修為的大妖,該是可以化形的,可如今卻連開口都做不到了,顯然是已經油盡燈枯,此一別,怕就是永別了……
“他有名字嗎——”
那對大妖的目光閃了閃,皆是露出了狂喜之色,名字……若是想結成主仆契,靈獸在契約前是不絕對能有名字的……